指挥中心内，林凡最后一个字落下，空气死寂。
“出发。”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选都选了，硬着头皮上吧。希望别翻车……】
林凡心中默念，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勾连向那个名为“星核”的全新权限。
下一瞬，他身边的空间塌陷了。
不是撕裂，不是扭曲，而是一种更诡异的、被抹除的空洞感。
李若冰、洛璃、苏婉儿和艾琳娜四人，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世界连同声音与光线，都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
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体验，感官被剥夺，时间失去意义，仿佛她们的“存在”本身，正在被重新定义和转移。
苏婉儿下意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洛璃紧紧抱着怀里的数据板，镜片下的双眼因为失重感而瞪大。
只有李若冰和艾琳娜，两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强行稳住心神，肌肉紧绷，戒备着这未知旅途的终点。
过程似乎只是一刹那，又仿佛过去了很久。
当脚下重新传来坚实的触感时，一股混杂着腐朽与硫磺的恶臭，猛地灌入鼻腔。
四人同时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光洁明亮的指挥中心。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伦敦残破的地标建筑——大本钟。只是它早已停止了走动，塔身遍布着病态的暗绿色苔藓，仿佛流淌着脓液。地面湿滑黏腻，空气中飘浮着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尘埃。
这里，是一片被瘟疫与凋零彻底统治的死域。
“我们……到了？”苏婉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大脑一片空白。
洛璃推了推眼镜，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数据板，屏幕上疯狂跳动的警告符号让她心惊肉跳。
“空间坐标匹配！误差小于0.01米！天呐……这……这完全违反了海森堡测不准原理！”
艾琳娜环顾四周，常年征战的经验让她立刻判断出当前环境的恶劣。她看向林凡，那个刚刚完成这件神迹的少年，此刻却靠在一截断墙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头好晕……这玩意儿带人跳跃，消耗比想象中大多了。跟连续跑了一百个一千米一样……蓝条见底了。】
林凡感觉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出现重影。强行发动“星核”带着四个人进行超远距离跃迁，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力。
“吼——”
一声不似活物发出的、充满恶意与痛苦的咆哮，从远处传来。
五人齐齐望去。
在泰晤士河干涸的河床上，一个巨大的、臃肿的生物正趴在那里。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由无数腐烂血肉、绿色脓液和惨白骨骼拼凑起来的巨大肿瘤。无数根半透明的、充满粘液的管道从它体内伸出，深深扎入地底，每一次搏动，都会让周围的土地变得更加枯败，同时，一股股精纯的、代表生命本源的能量被抽走，汇入它那不断蠕动的身躯。
它就是十二先驱之一，代号“瘟疫”。
“目标出现！能量正在持续攀升！它在抽取伦敦下方的地脉节点！”洛璃急促地报告。
“准备战斗！”艾琳娜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粒子光剑。
李若冰双手寒气缭绕，严阵以待。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直身体，准备启动变身。
【该死，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他刚提起一口气，脑中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身体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林凡！”
离他最近的苏婉儿和李若冰同时惊呼。
“你怎么了？”李若冰扶住他，手掌触碰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精神力透支……加上这里的‘凋零’力场在侵蚀他的生命力。”艾琳娜立刻做出了判断。
“瘟疫”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几个不速之客，它那庞大的身躯上，裂开一道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锁定了跪在地上的林凡。
它能感觉到，这个少年体内，有着让它无比渴望又无比憎恨的“创生”本源气息。
“吼！”
又是一声咆哮，数十根粗大的触手从它身上射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林凡而来！
“休想！”
李若冰娇喝一声，挡在林凡身前，双手猛地按在地上。
“极冰之墙！”
数十面厚重的冰墙拔地而起，层层叠叠，挡住了触手的路径。
轰！轰！轰！
触手轻易地砸碎了一面又一面冰墙，但速度明显被延缓。
“能量流向出现变化！左侧，第三十七号能量管道是它的攻击核心！”洛璃抱着数据板，躲在另一面墙后大喊。
艾琳娜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银光，手中的粒子光剑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地斩向洛璃所指的位置。
嗤——
一根触手被齐根斩断，喷涌出墨绿色的恶臭液体。
但更多的触手，绕过了她们的防御，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苏婉儿吓得脸色惨白，但她没有后退，而是张开双臂，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了林凡面前，紧紧闭上眼睛，大声祈祷着：
“伟大的神谕少女啊！请庇护您在人间的行者！请赐予我们战胜邪恶的力量！”
林凡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若冰的冰墙在不断碎裂又不断生成，她的脸色因为异能的过度消耗而变得苍白。
艾琳娜在触手群中辗转腾挪，剑光闪烁，却依旧险象环生。
洛璃抱着数据板，嘴里飞快地报着一串串数据，试图找出敌人的下一个弱点。
还有苏婉儿，那个平时有些花痴的校花，此刻却用生命，为他筑起了最后一道防线。
她们……在保护他。
保护这个刚刚还在内心吐槽工作太累、一言不合就想辞职的，普通的林凡。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从林凡的心底涌起。
他不是冰冷的武器。
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是她们的同伴，是她们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那份属于“神谕少女”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与那份属于“林凡”的、温热而柔软的情感，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交融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缓缓抬起头。
左边的眼瞳，依旧是深邃的黑色，如同凡人的夜。
右边的眼瞳，却在瞬间化为了璀璨的冰蓝色，宛若神明的星海。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既有神明的威严，又带着少年的决然。
“都退后。”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三女一愣，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林凡已经站了起来，他身上所有的疲惫和虚弱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与强大。
他没有变身。
依旧是那身单薄的校服，依旧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瘟疫”力场对他的侵蚀，就骤然停止了。
仿佛污秽的潮水，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堤坝。
“瘟疫”先驱那只独眼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它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林凡抬起手，对准了那团巨大的、蠕动的血肉聚合体。
他没有吟唱，也没有积蓄能量。
只是对着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没有狂风，没有爆炸。
只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纯粹由“法则”构成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空气中飘浮的瘟疫尘埃，瞬间净化，变回了普通的灰尘。
地面上黏腻的腐败苔藓，迅速枯萎，化为飞灰。
那头巨大的“瘟疫”先驱，被涟漪扫过，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像被扔进了强酸里的冰块，从外到内，开始无声地、迅速地分解、消融。
它发出凄厉而无声的惨嚎，构成它身体的虚空能量，被一种更高级的权限强行抹除、格式化。
短短几秒钟。
那头足以让一个星球陷入死寂的虚空先驱，连同它布下的献祭节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阵风吹过，卷起满地尘埃。
腐臭的空气变得清新。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李若冰、苏婉儿、洛璃，三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彻底停止了思考。
艾琳娜握着粒子光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林凡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这……才是‘双生之主’的完全体！”
……
与此同时。
地球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全息地图上，代表伦敦的那个巨大红色光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伦敦节点……能量反应消失！”
“‘瘟疫’的生命信号……完全消失了！”
“献祭阵法……出现了一个缺口！”
整个指挥中心，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陈默看着那个熄灭的光点，紧握的双拳，终于缓缓松开。
他做对了。
赌赢了。
而在遥远的星盟母舰上，巴赫长老和一众高层，看着同步传来的战报，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伦敦战场。
林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种双魂完美同步的感觉缓缓退去，疲惫感再次涌上，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上限，似乎提升了一截。
他没有理会身后四道混杂着震惊、崇拜与狂热的视线，只是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调出战术地图。
他的手指，点向了位于撒哈拉沙漠中心的，第二个红点。
“休息时间结束。”
“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