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风雪尚未停歇。
林凡的声音却比这片冰原的万年寒冰更加平静，也更加坚决。
“一鼓作气，全部解决掉。”
这不是商量。
是命令。
艾琳娜、苏婉儿、洛璃三人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
她们看着那个不久前还会因为变身而满脸通红的少年，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不容置疑的背影。
空间塌陷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地包裹住所有人。
第七个，北美，百慕大三角，“懒惰”。
领域被直接撕开，林凡甚至没有变身，仅凭着“双魂共鸣”催动“星核”的权限，就将那片粘稠的灰色能量场从法则层面强行蒸发。
第八个，亚洲，富士山，“嫉妒”。
第九个，澳洲，乌鲁鲁巨岩，“纷争”。
第十个……
第十一个……
第十二个，南美，亚马逊雨林，“暴食”。
当最后一个代表着虚空先驱的红点在战术地图上熄灭时，距离他们离开撒哈拉，仅仅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
【结束了……终于……】
林凡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拉伸到极限又猛然松开的橡皮筋，疲惫感淹没了他。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队友。
艾琳娜紧握着光剑，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
苏婉儿靠在洛璃身上，脸色苍白如纸。
洛璃的眼镜碎了一片，正扶着冬眠仓，确保里面的李若冰状态平稳。
她们都到了极限。
【该回家了。】
林凡最后一次勾连“星核”。
……
天穹组织，全球联合指挥中心。
巨大的全息地图上，最后一个深红色光点，黯淡，然后彻底消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持续了数秒的死寂之后，一个年轻的参谋员手里的数据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信号。
轰——！！！
雷鸣般的、压抑了太久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指挥中心的屋顶。
“赢了！”
“结束了！全部清除了！”
“十二个！十二个虚空先驱！一天之内！”
人们疯狂地拥抱，嘶吼，哭泣。
陈默死死抓着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那片干净的、再无一个红点的全球地图，眼眶湿润了。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正中央，空间泛起一阵涟漪。
五道身影，凭空出现。
喧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数千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为首的那个少年，还穿着那身普通的高中校服，风尘仆仆。
他身后，是星盟的元帅，是天穹的后勤专家，是新生的神之使徒，还有一个装着S级英雄的冬眠仓。
这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组合，刚刚拯救了世界。
【人……人也太多了……】
林凡的社恐DNA动了。
被几千双狂热的、崇拜的、激动的眼睛盯着，比面对十二个虚空先驱加起来的压力还大。
他下意识地想往洛璃身后躲。
“林凡阁下。”
艾琳娜却先一步站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隔绝了大部分视线。
陈默压下翻涌的情绪，快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先去问候任何人，而是对着林凡，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代表天穹组织，代表这颗星球上的七十亿人，感谢您。”
哗啦。
他身后，指挥中心内所有还站着的人，无论军衔高低，无论职位大小，全都整齐划一地，向着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献上了最崇高的敬意。
【别这样，我就是想早点下班回家打游戏而已啊……】
林凡的内心在疯狂哀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主屏幕忽然亮起。
星盟的徽记闪现，随后，一个由十几位不同种族生命组成的威严议会，出现在了画面中。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星盟长老。
“艾琳娜元帅，我们收到了你的广播。”长老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整个大厅，“虚空先驱已被肃清，这确实是值得庆祝的胜利。但是，议会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目光，穿透屏幕，落在了艾琳娜身后的林凡身上。
“这位‘双生之主’，‘神谕少女’……究竟是谁？”
“他，或者说‘她’，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却来历不明。星盟需要确认，这份力量，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未知的威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林凡身上。
是啊，她是谁？
她是救世主，是女神，是希望的化身。
可她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目的。
现在，战争暂时结束了，这个问题，被摆在了全世界，全宇宙的面前。
【躲不掉了。】
林凡看着主屏幕上那个星盟长老审视的表情，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充满好奇和探寻的脸。
他看到了苏婉儿紧张地攥着衣角。
看到了艾琳娜准备开口为他辩护。
看到了洛璃的数据板上正在疯狂运算。
也看到了冬眠仓里，李若冰那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平静的眼。
他知道，继续隐藏，只会带来更多的猜忌和麻烦。
艾琳娜可以替他解释，但那终究是别人的说辞。
想要让所有人真正信服，想要让这支队伍真正拧成一股绳，想要让这场反击战的号角真正吹响……
只有他自己站出来。
【操。】
【社死就社死吧，反正都死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林凡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从艾琳娜的身后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指挥中心的正中央，走到了那块巨大的主屏幕前。
他抬头，面对着星盟议会，面对着指挥中心的数千人，面对着通过镜头在看着他的全世界。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我的名字，是林凡。”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
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抹星辰般的光辉，开始在他的右半边身体上亮起。
光芒中，他校服的右半边，化作了圣洁华美的绫罗裙摆。
他普通的右半边脸，在光芒的重塑下，变成了那张令天地失色、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他的右眼，化作了冰蓝色的神明之瞳。
短短几秒钟。
一个匪夷所思的、超越了所有人想象的画面，定格在了那里。
一半，是那个名叫林凡的、普普通通的十八岁高中生。
另一半，是那个威严、圣洁、美得不似凡物的救世女神，神谕少女。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两种完全迥异的形态，被一种奇异的法则之力，完美地融合在了同一个身体上。
他，即是她。
她，即是他。
“双魂共主”。
艾琳娜喃喃自语，瞳孔中是压抑不住的狂热。
整个指挥中心，死寂一片。
针落可闻。
陈默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婉儿捂着嘴，身体摇摇欲坠，她的大脑彻底宕机。那个她日思夜想，愿意献出一切去追随的女神……竟然……竟然就是那个坐在她后座，偶尔会被她嫌弃碍事的普通男生林凡？
这怎么可能？！
洛璃扶住了苏婉儿，她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眼镜后面的数据显示流，已经变成了一片乱码。
冬眠仓里，李若冰的呼吸机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她那颗被“冰封之心”封印的情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主屏幕上，星盟议会的十几位长老，集体起立，脸上全是骇然。
林凡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那些震惊、荒谬、不可思议的目光。
【啊啊啊啊我想死！现在立刻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的内心在土拨鼠尖叫，但他的脸上，属于林凡的那半边，却出奇地平静。
属于神谕少女的那半边，更是古井无波。
他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出现了奇妙的重叠。
一半是少年的清朗，一半是女神的空灵。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宣告力。
“我，林凡，即是神谕少女。”
“神谕少女，即是我。”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短暂的死寂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神谕少女……是林凡？”
“他……就是女神？”
“一个男人……变成了我们的女神？！”
“我的天……”
质疑、混乱、荒谬……种种情绪开始蔓延。
然而，就在这时，艾琳娜走上前，与林凡并肩而立。
她面对着星盟议会的镜头，面对着整个指挥中心，声音洪亮。
“正如各位所见。他，就是预言中的‘双生之主’，是平衡与秩序的化身，是终结虚空浩劫的唯一希望。”
她转身，向着林凡，行了一个标准的星盟骑士礼。
“我，艾琳娜·克莱门特，星盟元帅，在此宣誓，将永远追随双生之主，为宇宙的和平献出一切！”
她的表态，像是一剂强心针。
苏婉儿此刻也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眼前那个一半是少年一半是女神的身影，脑海中无数的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女神第一次出现是在天台，而林凡当时也在。
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危险，女神总会降临，而林凡总在附近。
为什么她看着林凡，偶尔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原来如此。
她所信仰的神，和她所守护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人。
巨大的荒谬感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般的幸福。
她没有被抛弃。
她的神，一直都在她身边。
“我也一样。”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林凡的另一边，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坚定。
“我的信仰，从未改变。”
紧接着，是洛璃。
她推了推破碎的眼镜，平静地开口：“逻辑模型已重构。结论：接受当前事实，是最优解。”
最后，是冬眠仓里的李若冰。
她无法站起，只是透过透明的舱盖，对着林凡，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她们的选择，通过遍布全球的镜头，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
星盟元帅、神之使徒、天穹专家、S级英雄……
这支拯救了世界的队伍，用她们的行动，向所有人宣告了她们的态度。
指挥中心内，最初的混乱和质疑，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滚烫、更加炽热的情绪。
他们的英雄，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会害怕，会窘迫，会想回家打游戏。
但他依然，选择了站出来，背负起一切。
这种反差，这种真实，比一个完美的、没有瑕疵的神像，更能触动人心。
“林凡！林凡！林凡！”
不知是谁带头，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们呼喊的，不再是“神谕少女”。
而是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林凡站在台前，听着耳边的呼喊，看着身边站着的三个女孩。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只想当个废柴的普通高中生林凡，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这支队伍的领袖，是地球与星盟的希望，是即将向虚空发起总攻的……双魂共主。
他抬起头，那双一半属于少年，一半属于女神的眼睛，望向宇宙深处。
他以林凡的意志，驱动着神谕少女的力量，向着那未知的黑暗，发出了属于他的，第一声战吼。
“虚空君主。”
“做好迎接我们怒火的准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