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抱着怀中冰冷的李若冰，女孩身体的温度，比周围被法则冻结的海水还要低。
【不准死！我命令你不准死！】
他的力量涌入她体内，强行维持着那点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李若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满脸焦急的林凡，虚弱地笑了。
“守护你……是我的……使命……”
说完，她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林凡的动作僵住了。
他抱着怀里苍白的女孩，内心被一种复杂而滚烫的情感填满。
艾琳娜和洛璃已经将浮冰延伸过来，洛璃迅速拿出一个便携式维生装置，开始检查李若冰的状况。
“生命特征极度微弱，精神力核心处于自我封印状态。她在用最后的力量保护自己不被‘绝望’的残余能量侵蚀。”洛璃的语速飞快，手上动作不停。
苏婉儿站在一旁，看着林凡抱着李若冰，看着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焦急和愤怒，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完了，这下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凡觉得面对十二个虚空先驱，都比应付这些女孩的心意要轻松。
他小心翼翼地将李若冰平放在浮冰上，交给洛璃处理。
他不想再看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他赶紧低头，假装专心研究战术地图，用工作来掩盖自己的窘迫和逃避。
“走吧。”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最南端的一个红点。
“下一个。”
空间转换的感觉再次降临。
死寂的黑色海洋被一片刺眼的、无边无际的纯白取代。
脚下是厚实坚硬的冰层，冷冽的狂风卷着冰屑，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疼。天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浅蓝色，巨大的太阳挂在天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南极。
“第六个目标，代号‘憎恨’。”洛璃扶了扶被风吹歪的眼镜，她的设备在这里恢复了正常，但屏幕上的数据却在疯狂跳动，“这里的能量场非常奇怪，它在放大所有生物内心的负面情绪，特别是……仇恨和戾气。”
众人顺着她的指向看去。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能量罩，像一个丑陋的玻璃碗，倒扣在冰盖之上。
透过那层半透明的能量罩，能隐约看到里面有无数光点在激烈地碰撞、厮杀。
“它把全球各地赶来支援的异能者都困在了里面。”艾琳娜的声音发冷，“它在制造一个幻境，让那些人彼此仇视，互相残杀，然后以他们滋生的恨意为食。”
这股能量对苏婉儿的影响最大。
她的力量源自信仰，与这种纯粹的恶意天生相冲。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在她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腾。
【糟了，这个精神污染对她影响最大。】
林凡察觉到了苏婉儿的异常，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苏婉儿，守住心神。”他提醒了一句。
然而，“憎恨”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阴险。
苏婉儿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幕幻象。
林凡温柔地抱着昏迷的李若冰，艾琳娜则像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站在他的身侧。她们一个得到了他的关切，一个得到了他的信赖。
而自己呢？
自己只是个跟在后面，只会喊加油的啦啦队员。
一个阴毒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看到了吗？她们正在夺走你的位置。”
“那个冰块脸，那个金发元帅……她们都比你更接近你的神。”
“你，第一个信徒，正在被抛弃。”
“你不恨她们吗？”
苏婉儿的双手猛地攥紧，她自己觉醒的那点微末的冰系异能，开始在她掌心凝结，却带着一丝不祥的灰黑色。
她看着被洛璃和艾琳娜共同照料的李若冰，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念头冒了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凭什么她可以得到他那样的对待？
神……是我的！
“憎恨”的低语变得更加恶毒，充满了诱惑力。
“恨她们！杀了她们！”
“向你的神证明，只有你，才有资格独占她！”
“神谕少女，只属于你一个人！”
那股强烈的独占欲，被放大了千百倍，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
她脑海中神谕少女的形象，开始扭曲，不再是圣洁的救世主，而是一个可以被她独占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
就在她的意志即将被黑暗吞没的瞬间。
另一幅画面，强行挤进了她的脑海。
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女神。
而是天台上，那个被混混围住，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不肯低头的普通男生。
是那个在训练营里，笨拙地练习，会因为一点小成功而偷偷开心的少年。
是那个每次变身后，都会因为羞耻而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林凡。
他那么胆小，那么爱吐槽，那么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一次又一次地，变成了那个他最抗拒的模样，去拯救别人。
苏婉儿浑身一震。
她忽然明白了。
她所迷恋的，不只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
她所信仰的，是那个善良、笨拙、却愿意为他人挺身而出的，凡人之心。
她的爱，不是占有。
是守护。
守护那个会害怕、会害羞的林凡，守护他愿意化身为神的那颗心。
“我的神，不是谁的战利品。”
苏婉儿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她是我的信仰，需要我来守护。”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圈纯粹到极致的白光，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她掌心那抹灰黑色的冰霜，被瞬间净化，变成了闪烁着圣洁光辉的、晶莹剔透的冰晶。
她胸前那枚代表“神谕使徒”的徽章，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蜕变。
苏婉儿向前一步，越过了林凡。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远处那个巨大的、充满了仇恨与杀戮的能量罩。
她缓缓举起双手。
胸前的徽章光芒大盛，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她的身体。
她放弃了这个身份的象征，将自己所有的信仰之力，全部灌注于这孤注一掷的行动中。
“以神之名。”
她的声音，通过精神力扩散开来，不再是一个普通女孩的声音，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慈悲与威严。
“宽恕，与爱。”
一片由无数细小冰晶构成的光幕，以她为中心，向着能量罩的方向，温柔地覆盖过去。
那不是攻击。
那是一种净化。
光幕所过之处，狂风平息，戾气消散。
当圣洁的冰晶之光触碰到“憎恨”的能量罩时，没有发生剧烈的碰撞。
光幕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能量罩内，那片血腥的杀戮战场，瞬间静止了。
一个刚刚把战刀捅进同伴胸膛的异能者，赤红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面前同伴不敢置信的脸，发出了崩溃的哀嚎。
“不……我……我干了什么？”
所有陷入疯狂的异能者，都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身边的战友，仇恨被巨大的悲伤与悔恨取代。
幻境，破碎了。
南极冰盖之下，那团由纯粹恶意构成的“憎恨”核心，发出了一声无声的、痛苦的尖啸。
它的力量源泉，被切断了。
那些被净化的、混杂着悔恨与悲伤的灵魂能量，对它而言，是致命的剧毒。
它被重创了。
【就是现在！】
林凡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对着那团恶意核心所在的方位，伸出了一根手指。
“星核之力，抹除。”
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穿透了厚重的冰层，精准地落在了那团正在痛苦挣扎的“憎恨”核心之上。
噗。
一声轻响。
第六个虚空先驱，被彻底格式化。
笼罩在冰原上的巨大能量罩，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在纯净的空气中。
苏婉儿身体一晃，向后倒去。
艾琳娜及时扶住了她。
“我……成功了……”苏婉儿的脸色苍白，但她的神情，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喜悦。
她看着林凡，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信徒仰望神祇般的虔诚。
洛璃的数据板发出一声轻响。
“她的能量模型……完成了重构。与‘神谕少女’的能量波长，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谐振同步。她……成为了真正的神之使徒。”
林凡看着脱胎换骨的苏婉儿，又看了一眼还在维生装置里，气息平稳下来的李若冰，最后看向身边神情复杂的艾琳娜。
他忽然感觉到，这些女孩的意志，已经通过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她们已经不只是在追随‘神谕少女’了……】
【她们接受了，那个女神，就是我。】
【完蛋，这下责任更大了。】
林凡深深吐出一口气，风雪的味道，似乎也不那么冰冷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这场战斗，他必须赢。
为了她们，也为了那个想回家打游戏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