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日,午时十一点半。
市局法医中心,停尸房。
空气冰冷而凝滞,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试图掩盖那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败感。
黄忠义的尸体——或者说,那堆曾经被称为黄忠义的东西——被放置在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上。
灯光惨白,无情地照亮着每一寸支离破碎的细节。
他的身体被残忍地胡乱切割成数十片,像一份被拙劣厨师处理过的刺身,仅凭一些尚未完全断裂的肌腱和组织勉强维持着人形。内脏暴露在外,颜色暗沉。他的脸孔扭曲着,双眼圆睁,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两名法医和一名记录员围着解剖台,脸色都不太好看。即使见惯了各种死状,这种超越常人理解的惨烈依然让人生理不适。
“记录,体表无规则锐器切割伤,创口平滑,疑似极高速度的极薄利刃所致……”
主刀的法医声音干涩,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小心地翻动一片组织。“内部肌肉和骨骼断面同样平滑,这种力量……不像人力所能为。”
另一位年轻些的法医强忍着恶心,低声道:“王哥,这到底什么东西能弄出这种伤?”
“不知道,也最好别知道。”主刀法医摇摇头,“上面说了,让我们尽快出报告。”
“可这分明……”
“干活。”主刀法医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就在这时,记录员忽然眨了眨眼,不确定地开口:“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解剖台边的两人同时一愣,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片片分离的残骸上。
寂静。
只有冷藏设备的低鸣。
“你看错了吧,小张。”年轻法医松了口气,带着一丝责备,“这种环境下神经偶尔会有……”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解剖台上,一片胸腔碎片下的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微弱,却确凿无疑地抽搐了一下。
噗通。
声音微不可查,但在死寂的停尸房里,却如同擂鼓。
年轻法医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器械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主刀法医也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颗心脏。
“呃……嗬……”
一声仿佛从破碎风箱里挤出的吸气声,从解剖台上传来。
噗通……噗通……噗通……
……
“啧,林洛,你先过去!拦住那两个乱来的家伙!”
优衣从兜里掏出一柄自动手枪,利落拉开保险,目光冷然直视【菲利普】。
“你一个人行吗?”林洛语带担忧。
“放心,我虽然打不过她,但拖延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而且看你那样子,其实心早就飞向那个洛怜了吧?”
“……那小心。”
林洛转身就奔向校园另一端的战场。
浮空的【菲利普】蹙眉,刚想伸手阻拦。
砰!
一声犀利枪响阻挠,子弹擦过她的手臂。
“先和我玩玩吧,老前辈。”优衣嘴角勾起。
“呵,呵呵。”
【菲利普】又转头看向优衣,看着那娇小的身形举着与外貌不相符的漆黑手枪,露出一丝嘲弄。“等级4.48,从这一点来说你确实有和我一战的资格,
“但从芯片性能上看,明明等级如此高,却只能使用E级辅助型侦探类芯片的你,想挑战我,简直是在茫茫大海上想要挑战百米巨浪不知所谓的冲浪者。”
“芯片从来不能决定一切!”优衣厉声说道。
“是的,但就算抛开硬件性能,你也别无长处。”
忽然,【菲利普】咧开一抹扭曲的邪笑,神情扭曲地看着优衣。“那小优衣,既然你想跟我玩玩,那就来试试吧,来尝试吧!”
刹那之间,身影骤动,枪声炸响!
而另一侧,林洛已在奔行中启动驱动器完成变身。黑色风衣的男人雾化为一团浓墨,几个呼吸间便掠过校园,如一道无声的黑色蛟龙。
此时,洛怜和游研的战斗正步入白热化。
互相轰击面门,两人后仰,却没有后退,而是借着反作用力再次挥出更强的一击!
二人如两名铁匠,以肉身作砧,以重拳为锤,每一次对撞都迸发出金属轰鸣与四溅火花!
金属轰鸣,火花四溅,星落如雨!
气势不断积蓄,如绷紧的弓弦,而谁先退一步,都将彻底落入劣势。
而最终,是游研先抗不住了。
又一记重拳轰中心脏旧伤,绿色脓液喷溅,它踉跄后退,不得不蹲地急喘。
蹲下身捂住胸口,它急促地喘息。
呼……不太妙,已经对不过拳了。
这家伙,力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莫名其妙的不断变强,这是她的芯片特性,还是说……她真的处于融合阶段,靠着融合率上升来提高战斗力?
她不怕自己的人格被芯片人格覆盖吗?
还是说她其实是连这些东西都不懂的纯小白?
先不管这些。总之,继续硬拼下去大概是我的战败,加之我的伤势已经支撑不住持续战斗了,在不清楚管理局的人什么时候到的情况下,现在唯一的活路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跑。
但……
望向少女身后那对威压十足的赤红蝠翼,游研心中也不禁有些绝望。
我一个用脚的还能跑赢翅膀不成?
就连围观群众都看明白这局势了。
“是美少女的胜利。”
而就在游研思考的时候,洛怜再次动了,蝠翼振翅,飞快地朝眼前的独角仙怪人冲去。
完蛋。
看着视线中逐渐放大的赤红,游研心中却忽然释然了。
而就在此时,一团黑雾骤然坠落在两人之间!强大气场将洛怜与游研双双震退。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黑雾再度腾空,如悠悠球般划出一道弧线,掠过所有围观学生。
霎时间,在场学生眼神涣散,无声无息纷纷软倒,陷入沉睡。
谁!
当洛怜警惕地起身时,黑雾早已来到她的身旁,现出了原型。
洛怜发现,这是她昨晚救下的那个男人。
“你好,洛怜。”男人深深注视着她,眼神复杂仿佛穿透时光在看另一个身影,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你的眼睛真叫人熟悉啊。”
另一边,瘫坐在地的游研看清来人,在短暂怔滞后,长长舒出一口气,嗓音里混着疲惫与庆幸:
“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吧……管理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