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过了许久，某天午夜十二点零三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了一下，林冉揉着发酸的颈椎，指尖在键盘上划过最后一道线条。空调出风口送来的冷风带着灰尘味，桌上半凉的冰美式还剩小半杯，杯壁凝的水珠顺着杯身滑到桌面，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偶尔夹杂着远处夜市收摊的塑料摩擦声，一切都和往常的深夜没什么不同。
“轰隆——！”
骤然响起的巨响像惊雷砸在楼顶，震得整栋楼都晃了晃。林冉猛地从椅子上弹射来，数位笔“啪”地掉在键盘上，屏幕里刚做好的模板瞬间被划出一道歪扭的线条。窗户玻璃发出刺耳的“嗡嗡”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风铃疯狂晃动，珠子碰撞的脆响里，还掺着隔壁老人咳嗽被呛到的闷哼。
她顾不上捡笔，跌跌撞撞扑到窗边。只见西北方向的夜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刺目的红光从裂缝里喷薄而出，紧接着一团暗红色气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那气波不像烟雾那样轻盈，反倒像浓稠的血墨，所过之处，原本漆黑的夜空被染成了诡异的绯色，连远处路灯的暖光都被罩上了一层暗红滤镜。
“那是什么……”林冉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指甲在铝合金上划出几道白痕。她眯起眼，突然发现头顶的月亮变了模样：原本银白皎洁的月轮，此刻通体赤红，像一颗被血水浸泡过的鹅卵石悬在天幕，洒下的月光落在楼下的柏油路上，竟泛着淡淡的腥甜气息，像是刚开封的牛肉干在空气里散发出的味道。
“爸妈！”强烈的不安攥紧了她的心脏，林冉转身就往卧室跑，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啪嗒啪嗒”的急促声响。父母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往常这个点，总能听到父亲打呼的沉闷声响，可现在，走廊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节奏快得像要炸开。
她伸手敲了敲房门，“爸？妈？你们醒着吗？”
没人回应。
林冉的心沉了下去，手指哆嗦着拧开门锁——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里还留着母亲惯用的薰衣草香薰味，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摆得一丝不苟，床头柜上的老花镜和降压药还维持着睡前的模样，可床上空空如也，连一丝体温残留的暖意都没有。
“爸妈？”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单，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衣柜门是关着的，卫生间的灯也没开，整个房间安静得诡异，仿佛父母从未在这里睡过，奇怪的是他们的手机还放在桌子上，并且还亮着屏幕....人呢？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浸湿了耳后的碎发，林冉突然想起刚才的巨响，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突然想起之前苏晓的那句话:我们还能活多久，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抓起掉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解锁屏幕时，指纹识别连续失败了三次。终于打开通讯录，她飞快地划到“苏晓”的名字——这个点她一定还在追剧。
“嘟嘟——嘟嘟——”
电话拨出去的瞬间，林冉屏住了呼吸，耳朵紧紧贴着听筒。忙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心上。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间，1秒、2秒、30秒……直到自动挂断，听筒里始终只有冰冷的忙音。
“怎么会没人接……”林冉咬着下唇，又连续拨了两次，第二次拨出去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可结果还是一样，忙音过后，就是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林冉浑身一僵，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对面楼三楼的王阿姨正疯了似的砸着自家窗户，她穿着碎花睡衣，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手里攥着一个玻璃杯，“哐当”一声砸在玻璃上，碎片四溅。
“走开！别过来！”王阿姨的喊声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胡话。林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王阿姨身后的客厅里，一团模糊的黑影正贴着地板缓缓蠕动，那黑影像融化的沥青，边缘还在不断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所过之处，地板上的瓷砖竟开始慢慢发黑、开裂。
手机“啪”地从掌心滑落，屏幕磕在地板上，亮起又暗下。林冉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松开。她看着天边那轮越来越红的月亮，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像一条条暗红色的蛇在慢慢爬行。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汽车失控撞在护栏上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和玻璃破碎声。林冉蜷缩在墙角，双手抱住膝盖，突然意识到——今晚的红月，不是异象，是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