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必须要搬家了。
尽管这一年的时间流窜多个地方，早已习惯迁徙。
可没有哪一次住的比这一次还短。
不同于以往，待的时间最短的这次，却和人产生交集最深。
如果可以，她也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可终究是不可能，作为杀死苏柒唯一亲人的凶手，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们收拾好行李，动身离开公寓。
不管要去到哪个地方，随身携带的东西永远都只有那么几样。
“……卿”
莲不由抓紧她的手。
本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刚走下楼，就看到全身沾着血的苏柒杵在那里。
垂着头，双眼暗淡无光。
风将打理好的头发吹的凌乱。
先前从未有过少女给人一种如此渺小的感觉，如今的她脆弱的如同一张纸。
“走吧”
不需要去解释。
理由什么的都无所谓。
就结果而言，她手刃了少女唯一的亲人。
苏柒只需要带着憎恨活下去，亦或者是将杀死她作为目标每日呼吸着就行。
可少女却将她们拦下来了。
挪动一小步，挡在她们的面前。
感觉有点违和，或许冯璇卿打从心底认为，被鲜血玷污的女孩，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用着憎恨的眼神向她的胸膛刺来更加合适吧。
但她并没有。
绝望的眼神仍然空洞，其中看不出憎恨。
“……呐，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声音很无力。
是对未来的迷茫？还是对当下的恐惧呢。
不管怎样，既然少女向她寻求意见，那也只能给出自己心中唯一的答案。
“去恨夺走你重要的人就行。抱着诅咒她早点死掉、亦或者将杀死她作为目标活着。”
尽管这很残忍。
往往复仇的最后都是一场巨大的轮回，无限的悲剧。
亦或是一场徒劳。
“做不到啊……”
然而，苏柒却给出截然不同的回答。
她的身体颤抖，垂着的头落下眼泪。
对于心地善良的少女，恐怕这个未来是她从未想过的。
从认识开始就能感受到她的热情。
即便自己至亲被杀害，也没办法去憎恨一个人。
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与恶魔为伍的人类，养育出的存在。
“那你去恶魔调查局吧！”
面对这样的苏柒，莲在出其意料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
苏柒疑惑地抬起头。
“莲”
冯璇卿想要阻止。
可莲不管，她继续说。
“你的奶奶堕入黑暗，与恶魔签订契约。她控制整个公寓的人协助她，反抗者全都被杀死。你既然是她的孙女，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住在这里的人失踪之类的、或者突然退房的租客吧。”
看起来，她打从心底想捣乱。
“莲！”
冯璇卿有些生气。
这是她注定要背负的十字架，绝不允许被阻止。
“这太奇怪了吧！”
然而，莲也生气了。
一向乖巧的少女，撒开握住她的手。
用无法理解的愤怒眼神，直视着她。
“苏柒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作为孙女必须知道房东是多么的邪恶，也必须要去承认、接受那份罪孽不可！不然苏柒只会失去未来，困在过去原地踏步！就算让她去复仇，换来的也是一场虚无啊！”
“……”
冯璇卿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应该理解，也必须去理解。
如果复仇就是一切的终点，那莲便没有未来。
正因为知道，才要竭尽全力去阻止。
苏柒已经够可怜了，若是放任她沉入漆黑的深渊，就不会有人能够得到原谅。只会不断重复这场徒劳的运动，直至另一方彻底消失。
莲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一点。
——完败了。
在这场理论辩驳下。
冯璇卿彻底败下阵，甚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看向苏柒。
“就是这样。我不指望得到你的原谅，就算这一切在你知道的前提下，我依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所以，她只能赞同。
“无论是抱着憎恨我活着，还是加入恶魔调查局、去拯救更多与你相同经历的人，亦或者是去为你的奶奶赎罪，都是你自己选择。”
当然，她也可以做出这之外的选择。
人生是苏柒自己的，当由她自行决定。
见她让步，莲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冯璇卿不是认死理的人。
该说的，她们都已经说完，
接下来，就交给少女自己做出抉择。
“……”
当她们离开后。
少女彻底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地上。
她抱着胸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其实她早就觉得房东有点问题。
有时会在夜晚发出奇怪的笑声，有时又会变得不像是她。
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
她带着这份不安在寺庙呆了一整天，去向虚无缥缈的佛祖祈祷，以此来消除内心中的不安。
得知奶奶因为担心她让冯璇卿来找自己，又觉得这一定是她想多了。
如果真的是恶魔，又怎会关心她呢？
今天在学校也是想要尽快帮到冯璇卿。
同时向她证明奶奶是清白的才提前请假回来。
然而，这一切都幻灭了。
无法抑制的眼泪滑落下来。
没有哭出声是她最后的坚强。
即便自己的奶奶做错事，那也是她唯一的家人，如今却永久性的离开了她。
从今天开始，苏柒变得孤单一人。
但很快。
这份孤单破灭了。
急促的脚步声闯进来，伴随着焦急与不安的声音。
“千寻，她交给你了！”
南云雫丢下这句话，直接闯入公寓中。
见到倒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从中流出的血液将整个房间染成鲜红，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呕……”
随行的魔法师见到这一幕，
当即跑出屋内，捂着嘴吐出来。
“冯璇卿妹妹……冯璇卿妹妹！”
南云雫喃喃自语着，连忙跑上二楼。
来到她的房门前一脚将其踹开。
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尸体让少女松了口气。
紧接着查看起来，发现不仅没人，就连日常中的生活用品都见不到。
搬走了？
这个时期搬走未免太奇怪了。
有太多的疑惑。
现在还无法想通，她只能先折返回去。
唯一的线索就是苏柒。
交给千寻就是好，她人心细擅长安慰人，不然不知得哭到什么时候。
“喂，能否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冯璇卿的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南云雫有点迫不及待。
出于担心，让她没办法照顾苏柒的感受。
“……小雫，之后再问吧”
千寻皱着眉头阻止。
尽管她也担心冯璇卿，可也不能因此伤害其他人。
“啧、我知道啦……”
南云雫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
咬了下舌头，强行让自己冷静。
现在也只能先找人处理这里的尸体。
随身携带的魔法师没办法用，她只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实习生。
初次实习就遇到这样的场所，估计会留下长久的阴影，只能说真的很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