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3月20日】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山打家的宅邸门口充斥着欢声笑语,一辆丰田就这样在这里,旁边是穿着来禅校服的栗发提着手提包文静微笑着的双股麻花辫少女。
“确定要带上栗子吗?纱和。”
在她的身后,是她那慈祥而又和蔼的母亲山打纱织,她的目光中还有些对女儿去其他城市读书的不舍。
她怀里抱着睡的意犹未尽栗子,散发着独属于懒惰小猫慵懒。
“那就由身为父亲的我来开车带着纱和还有栗子出发吧。”
穿着西服的棕发威严中年人从车的主座上走出,按照天憎院记忆来描摹轮廓的话,这位便是纱和的父亲——山打岩平!
打开后座车门,作为父亲的岩平亲切注视着那张还充满稚嫩的面庞,右手微微抬起在天憎院还不理解要做什么的时候轻轻将手按在头顶。
“啊,在我出差的这些日子里看来我的好女儿有好好吃饭呢,都长高这么多了呀。”
见状天憎院的头稍稍抬起与那中年人的目光对视,这种与先前见到后想象中纱和父亲不同的温柔亲切感令她目光竟停滞一刻。
“是...是啊。”
但也仅仅只是一刻就很快反应回来,表情飞速变换从愣神改变为带着憧憬的笑容。
“毕竟我也想多长高一点嘛,这样才能平等的父亲您的脸啊。”
“想平等的看父亲吗?”
中发中年人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头,忽然一笑。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如果纱和想的话我可以蹲下来……”
听到此话,天憎院连忙装作慌慌张张地摇头。
“不用不用,不管是什么高度还是自己主动走上去才会有激动感吧,就像是爬山一样。”
听见回答,不管是站在旁边的纱织和父亲同时欣慰的笑出声来,而看见这一幕,天憎院脸上却是有些沉默。
——温柔、心灵手巧的母亲
——不苟言笑、但依然关心女儿的父亲
这个场景,对于曾经的天憎院的话简直是一种奢望,但如果让这俩人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死亡那该是多么……
‘令人悲伤的事情...就算因为这个想要还清罪孽,可……我却在利用他们女儿的皮囊伪装着他们所爱之人啊。’
沉默的接过母亲怀中的栗子,把它放进车内的小窝,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才再次抬头看向窗外,与自己觉得最美好的母亲挥手道别。
车子缓缓启动,天憎院看着窗外母亲的身影逐渐变小,心中五味杂陈。
‘那些温柔、那些欣慰、那些美好、那些目光看向我...但看向的不属于我的那个身影,那个灵魂啊……’
她默默呢喃回忆着纱和最后望向自己担忧的目光,喉咙微微滚动。
就在此时栗子突然从窝里爬出来,跳到她的腿上,用毛茸茸的脑袋磨蹭着自己的大腿。
“别蹭了,栗子,我有点痒。”
“喵喵~”
栗子的亲昵举动让天憎院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轻轻抚摸着栗子的毛,栗子舒服地眯起了眼。
虽然偶尔父亲总会对堵着的车辆说点不知所谓的话,车上的气氛这是宁静多一些,不知不觉间天憎院的视线下意识的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情绪已经能做到这么激烈了?’
回忆起当初苏醒后自己靠在树下的那场痛哭,她眉头微皱的看着自己这双洁白如玉的手腕。
‘灵魂适应身体的改变?不,我这种人很重量不可能被身体反向影响……但,确实可以感受到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了!’
她将思绪越发深入,只是确认驾驶位上的‘父亲’没有回头查看的征兆后,手掌心的嘴巴张开不断的吸入着这片城镇中不久前飘散在空中灵魂。
‘每天这样像是打卡一样吸收,加起去富士山时在路上吃的总数应该是692只。’
完整的老死、病死因意外而死的人是32个,螃蟹和各种海鲜是142只,马匹32只,牛鸡鸟猫蛇200只,其余残缺的灵魂是剩下,蚊虫因为灵魂总量太小不计入里面。
而且,灵魂的质量并不等于物体的大小,比如牛虽然体积大但似乎是智力不够的关系灵魂的体积和质量并不对等。
‘...是这些灵魂在感染我吗?’
这个想法仅是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天憎院否决。
“不可能,我吸收灵魂的方式一直是吞下、留住有用的记忆抹去人格、最后覆盖上自己的意志,这样就算是我的意识消失也会有其他意识成为【我】……”
天憎院是谁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复仇或再见纱和一次,所以对她本人而言谁站上舞台谁就可以是自己。
就这样思虑着,她还是对莫名其妙能感受到的感情波动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如果不影响正常活动的话也不用管吧。”
可就在她自己的额头上,猩红的十字星就在这眨眼的瞬间如同光般一闪而过。
而那瞬间无人看到的十字星之上,却有一条细得像是蜘蛛的丝线出现过,似乎还在隐约的链接着天空一道存在于虚空的目光。
两个小时后的不久,丰田缓缓地奔驰在一条蜿蜒曲折、通向深坑内城市的道路上。
天憎院的目光凝视着前方,那比所在城镇更为宏伟壮观的场景,让她的内心不禁涌起一丝震撼。
“这就是那坐狂三与纱和期盼过的……天宫市吗?”
车子缓缓驶进天宫市,繁华的景象扑面而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林立,与天憎院原本所在的城镇截然不同。
天憎院的目光被这一切吸引,心中的震撼愈发强烈。
“纱和,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学习了,可要好好适应啊。”
父亲岩平从后视镜看了看天憎院,笑着说道。
“嗯,我会的。”
天憎院回应着,目光朝向车窗外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或许只是一个连梦都不能做的人在遐想梦会是什么样子吧。’
丰田在城中行驶一会,最后停在了那二层独居房门前。
天憎院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抱着栗子下了车。
“到了,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以后住的地方。”
岩平走过来一脸自豪的拍了拍天憎院的肩膀,拿出钥匙打开门领她往里面走去。
走进房间,天憎院发现里面布置得温馨又舒适,显然父亲花了不少心思。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又有些愧疚,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纱和。
“喜欢这里吗,纱和?”
“喜欢,谢谢爸爸。”
天憎院无比真诚的说道,因为她很清楚如果以城市的一些标准,在天宫市这种一线城市内中央处买下一层房子,一层在日本这种地方一个人进去会觉得宽大的房子。
这可不是只有一点财力就能做到的,要么有庞大的人脉和金钱,要么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栗子从她怀里跳下来,在房间里好奇地跑来跑去。
天憎院跟着栗子四处查看,当走到一个房间时,她发现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家三口的温馨场景。
她的视线停留在画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岩平走过来,站在她身旁说:
“抱歉啊,纱和,你知道我平时没什么时间陪你和你的母亲……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画。”
“…………”
见自己女儿还在沉默,吓得身为老父亲的他连忙开始转移话题起来。
“这里是我之前外出谈生意时朋友赠送的,家具是前几天的时候就已经打理好了,早餐你也会做零花钱每周也会寄到邮箱里,有空的话也可以打车回去看看母亲……”
这位父亲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日常生活的琐碎叮嘱,到对外界危险因素的谨慎提醒,天憎院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
直到他低头看了看怀表,发现时间所剩无几,才缓缓地放下钥匙和零花钱,在天憎院的目送下走出屋内启动车辆,驾车离去。
天憎院站在门口,望着车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她转身回到屋里,栗子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啊...因为这片城市的人比原本那边多的关系吗?能听见的喧嚣声呀,没办法关掉还真是……有些头疼啊?”
揉了揉太阳穴天憎院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抚摸着栗子的毛发,时不时还能听见一阵舒爽的喵叫声。
环视着这片除猫以外空落落的屋子,她倒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少女异常失踪的事件,但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有些麻烦啊。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电视遥控器百无聊赖的看起电视来。
“先看看这里的新闻吧,人口失踪的话主要是有家人就一定会出现的。”
就这样,她就这样整整不吃不喝的在电视机上坐了半天,原本黯淡中带有锐利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呆滞。
毕竟现在这副身体技能都不全,味觉失灵,一般吸收进体内的营养都是作为【猩红樱】代谢都不存在的状态,每天不睡觉也不会死,何况是不吃饭呢。
等到太阳落下,夜幕逐渐降临天憎院才从刚才目光呆滞的状态下缓过来。
“不是,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有吗?”
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磨蹭着的栗子,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明明不饿,可是好歹来都来了就出去吃点吧。”
天憎院洗完澡后,迅速穿上衣服,甚至没有来得及擦干头发,就迫不及待地将栗子戴在了头上,然后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房门。
她目光清冷的走在天宫市的街道上,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与她刚才的街道上,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好吵……原来这才是泡沫经济时代的全貌吗?”
就在天憎院暗自感慨时,她感受到两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略过。
“两个人?奇怪看上去不像是受过训练的样子。”
在装作毫无察觉的走过一段距离后,天憎院警觉地转过头,发现是两个像是喝醉酒穿着西装的人。
他们脚步踉跄,眼神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天憎院。
“哟,小姑娘,一个人啊,我兄弟刚失恋有兴趣帮我开导一下他吗?”
“哈?”
‘成年人啊,是刚进到这片区域前的小路上被看到的呀,这么早喝酒……另外一个应该是陪着兄弟的,都看上去喝得头晕眼花呀...麻烦。
其中一个人伸出手就要去抓天憎院的胳膊,但她本人的脑子还有些懵。
“什么东西?”
她眉头一皱,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有些复杂的躲开了他的手。
抱着‘看来纱和小姐魅力很高呢!’的想法,她看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
毕竟大家不能指望一个活两世大脑还异常干净的人理解这种话吧。
‘失恋吗?看这俩的画风总感觉怪怪的……算了,无聊打听下消息吧。’
然而,天憎院的话语突然发生了转变。
她原本严肃的表情如同被一阵春风拂过,迅速变得柔和起来,流露出一种让人感到无比关切的目光。
微微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家中餐厅。
“可以啊,说起来你们想怎么开导呀?我尽量帮一下吧……请我吃顿饭就可以。”
天憎院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似乎对那个地方有着特别的关注,甚至这个纯洁的笑容竟然一瞬间就驱散了两人心中的邪念。
两个醉汉没想到天憎院会答应,顿时喜出望外,相互对视了一眼,跟着天憎院往中餐厅走去。
“哇,佐藤你这样真的可以找到一个善良的女孩给我做心理辅导啊!”
“啊...风间老兄,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人拒绝你然后你就能以毒攻毒忘掉前一段痛苦的来着?”
“哈?!”
走进餐厅,里面人不算多,天憎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两个醉汉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
“说说吧,你是怎么失恋的?”
“呃,那个,我,啊……”
“我们是毕业的大学生,他上班的时候喜欢一个天天帮他还很开朗的前辈,然后三个月就感觉有些心动想要告白。”
姓氏为佐藤的男子看见自己的这位兄弟一直犹豫不决,就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啊,那不是挺好的吗?”
“最后看到自己喜欢的前辈被领导在耳边说了什么,准备去告白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喜欢的前辈从领导的家出来……”
“哈?”
即便是天憎院这样面对死亡都能心如止水的人,听闻这个故事时,也不禁心生疑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体内吸收灵魂的记忆被调动,看着自己外祖父生前感情历史的记忆,她咽下唾沫逐渐开口:
“这位兄弟,你听我说说吧……”
听见面前青春少女对自己称呼为兄弟的称呼,前面两人的表情一愣。
“对于我们来说,其实爱情不是必需品哦,就如同那瓶瓶罐罐中的调味剂一般,虽然它能为生活增添一些别样的滋味,但生活本身才是那道真正的主菜。”
“啊?呃,这位小姐你在说什么……”
姓为风间的那位失恋男子听见突然就被说出来的这句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天憎院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站到站到自己的身后,手放在他有些疲劳的肩膀上。
“爱情或许会给我们带来甜蜜、激情和浪漫,但它并非生活的全部。生活是一个广阔的舞台,充满了各种色彩和元素。”
听见这些男子开始深思,一旁的兄弟听到这些倒是还在满脸震惊的看着面前就像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头人一样的栗发少女和她单手抱着的猫,表情尤为精彩。
“爱情只是这个大舞台上的一个小小插曲……我们需要在爱情与生活之间找到平衡,既要享受爱情带来的美好,也要面对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现实。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品味到生活的滋味,过上充实而有意义的人生。”
“大师我悟了!”
伴随着这声高呼,男子的情绪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泪水已然从眼角哗哗的落下。
他像是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身体猛地一颤,然后以惊人的速度伸手抓住了天憎院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而天憎院像是一位天使一样,完全不介意的微微歪头微笑,灵动的琥珀色双眼眨了眨。
“别,不用叫我大师,你也不算欠我什么,请我吃一顿这家店招牌的麻婆豆腐就可以哦。”
“好!!!”
此时,看着这一幕的兄弟:
“我陪了你半天的酒,你告诉我还没一个小姑娘讲的大道理管用啊!”
一盘反应过来已经吃过很久的店员:
“这三个终于点餐了呀!”
周围围观能听得懂这些话的路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