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客厅的电视还亮着，播放着无聊的夜间新闻，声音开得很低，成了背景里模糊的白噪音。
周辰的父母已经回房休息，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心神不宁地按着遥控器。
客房的门一直紧闭着，里面悄无声息。
她大概睡了吧？或者也和他一样，在陌生的环境里辗转难眠？
周辰脑子里乱糟糟的，游戏里的失误、阳台上的沉默、还有那缕总在鼻尖若有似无的花果香，搅得他心烦意乱。
身上出了点汗，黏腻得不舒服。
他丢开遥控器，决定去冲个凉，让冷水浇灭这些莫名其妙的躁动。
浴室就在客房旁边。
他走到门口，习惯性地拧了下门把手——没锁。
家里的习惯，没人洗澡时通常不反锁。
他推开门。
浓郁湿润的水汽夹杂着温暖的、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磨砂玻璃隔断后，淋浴区的水声哗哗作响，一个模糊的、窈窕的身影轮廓映在玻璃上，被水汽晕染得朦胧而不真实。
周辰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死机。
血液似乎刹那间全部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玻璃上那起伏的曲线，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整个人像被钉在了门口。
就在他魂飞魄散，准备无声无息地退出去，当一切都没发生时——
水声停了。
隔断玻璃门被从里面“哗啦”一声推开。
更多更浓的白雾涌出，一个身影毫无遮蔽地出现在水汽氤氲中。
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光洁的颈侧和背上，水珠顺着细腻白皙的肌肤滚落，划过纤细的锁骨，划过微微起伏的胸前，划过平坦的小腹，没入更下方朦胧的水汽之中……
陆宇似乎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一下身前，水汽蒸腾下，那张脸泛着红晕，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她看着僵在门口的周辰，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啊……周辰？”她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松弛和一点自然的哑，在水汽湿润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辰的脸瞬间爆炸般烧起来，血液轰鸣着冲过耳膜。
他猛地转过身，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舌头打结，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这就出去！对不起！”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等等。”
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带着那点松弛的哑，却似乎没有多少惊慌或者愤怒。
周辰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对着她，全身肌肉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温热水汽的包裹，还有那缕越来越清晰的、带着水意的甜香。
“那个……”她的声音似乎靠近了一些，带着一点犹豫，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别扭？“我……我够不着背……搓背巾好像也忘拿了……”
周辰的大脑彻底宕机。
够不着背？搓背巾？什么意思？
他不敢回头，不敢想象身后的画面。
“你……你能不能……”她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含混在水声滴答里，“……帮我一下？”
轰——！
周辰感觉自己的理智和神经一起被这句话炸得粉碎。
帮他搓背？给现在这个样子的陆宇搓背？！！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流，冲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拒绝？答应？任何一个选择都像是通往未知深渊的道路。
沉默在湿热的水汽中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带着点自嘲和无奈：“……算了，果然还是……”
“转过去。”周辰猛地打断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或许是那声叹息里的无助刺到了他，或许是兄弟残存的本能盖过了理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深究的原因。
身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传来窸窣的转身声。
周辰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一点点转过身。
视线死死地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不敢往上挪动一分一毫。
他看到一双白皙的、还沾着水珠的脚，纤细的脚踝，再往上……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摸索着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搓背巾，他深吸了一口充满水汽和香气的空气，感觉肺部都在灼烧。
他凭着感觉，朝着那片朦胧水汽中的身影靠近。
手指颤抖着，将搓背巾按上那片光滑微湿的背脊。
触碰的瞬间，两人似乎都轻轻颤了一下。
指尖下的肌肤，温热、细腻、不可思议的柔软，还带着水珠的润泽。
和他记忆中任何一次打球后互相捶背的触感都截然不同。
这触感陌生得让人心慌，又柔软得让人心悸。
他机械地、用力地上下搓动，试图用动作掩盖一切混乱和尴尬。
浴室里只剩下搓背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和两人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
“呃……轻、轻点……”前面的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吸气声，肩膀缩了一下。
周辰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减轻了力道。
动作变得缓慢而迟疑。指尖的触感愈发清晰，能感受到肌肤下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形状，能感受到脊柱柔和的凹陷曲线……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额头上冒出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蒸汽，心跳声大得仿佛在整个浴室里回荡。
这太超过了。
这根本不是兄弟之间该做的事。
“……可以了。”前面的人忽然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似乎也快要到达极限。
周辰如蒙大赦，猛地收回手，像是甩掉什么烫手山芋般将搓背巾扔回架子，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被湿滑的地面滑倒。
“我、我先出去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手忙脚乱地拧开门把手，一头撞出浴室，重重地带上了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浴室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脸上火烧火燎。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水声、呼吸声，还有指尖那挥之不去的、细腻温软的触感。
浴室里传来细微的、继续冲洗的水声。
周辰缓缓抬起那只刚刚触碰过那片背脊的手，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完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
界限被彻底打破，某些东西，一旦失控，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清晰地、擂鼓般地叫嚣着，再也无法忽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