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我是被一阵极其难听的吉他噪音吵醒的。
吱嘎——呀——如同虐待猫尾巴混合着电锯砍铁丝网。
我痛苦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试图阻挡这魔音灌耳。没用。那噪音仿佛能穿透墙壁，直接在我脑仁上蹦迪。
“林！晓！峰！”我忍无可忍，顶着一头乱发冲出房间，对着客厅怒吼，“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大清早的招魂呢！”
客厅里，林晓峰正抱着他那把宝贝木吉他，一本正经地拨弄着根本不在调上的和弦，闻言头也不抬，反而甩了甩他自认为很帅的刘海（实际上有点油）。
“你懂什么，这叫艺术熏陶。摇滚的灵魂，就在于这种不羁的破音！”他一脸陶醉，又用力划拉了一下琴弦。
滋啦——！
我感觉我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我看是灵魂出窍吧！隔壁张奶奶养的猫都快给你吓分裂了！”我没好气地走过去，一脚轻踹在他屁股上，“赶紧收了你的神通！不然我就在你游戏账号上给你买一仓库的粉色裙子！”
林晓峰动作一僵，警惕地抬头看我：“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抱起手臂，露出一个（自认为）邪恶的笑容，“顺便再给你ID改成‘峰峰小公主’。”
“林晓帆！你变了！”林晓峰痛心疾首地指着我，“你以前没这么毒的！说！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凑近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是啊，附体了，专门治你这种早上扰民的恶灵。再吵，我就念咒了哦？”
林晓峰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抱紧了吉他：“……什么咒？”
“当然是——‘妈！哥他又在招魂啦！’！”我猛地扭头，朝着厨房方向大喊。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老妈杨淑芬举着锅铲就从厨房冲了出来，对着林晓峰就是一通输出，“晓峰！跟你说了多少遍！白天不要弹你那破吉他！邻居都要来投诉了！还有你，晓帆，多大姑娘了还咋咋呼呼的……”
林晓峰顿时蔫了，悻悻地把吉他放到一边，小声嘟囔：“偏心……就知道说我呜呜……”
我冲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换来他一个龇牙咧嘴的鬼脸。
这种幼稚的兄妹互损日常，放在以前我（林小凡）可能会觉得无聊，但现在，却让我感到一种真实的、脚踏实地的温暖。像是在冰冷诡异的现实之外，牢牢系住我的一根风筝线，我不是她，但是总得为她剩余的人生负责。
吃早饭的时候，林晓峰还在为吉他的事耿耿于怀，试图从我盘子里抢走最后一块煎蛋。
我敏捷地护住盘子，同时飞快地在脑子里分神和霍星眠沟通。
【信号监测有异常吗？】我一边喝豆浆一边在心里问。
【安啦~方圆五公里内风平浪静，连个能量毛刺都没有。】霍星眠的声音带着点慵懒，背景音是某种轻快的游戏BGM，【倒是你哥，生物电信号显示他正处于‘幼稚的忿忿不平’状态，心率微升，皮质醇水平略有提高，啧啧，心理年龄骤降十岁。】
我差点把豆浆喷出来。这家伙连我哥的情绪状态都能监测？
【基本操作。】她得意洋洋，【本小姐的传感器灵敏度可是很高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哥这种傻乎乎的妹控，倒是给你提供了很好的保护色。‘裁决者’一般不会优先关注这种家庭关系简单温馨的目标。】
我瞥了一眼正偷偷把我盘子里的火腿肠夹走的林晓峰，心情复杂。傻乎乎吗？或许吧。但这种“傻乎乎”，倒是让我觉得挺稀罕的。
【继续保持。】霍星眠提醒道，【日常越是正常，你就越安全。阴影里的东西，最擅长利用人的软肋。】
她的语气难得严肃了一瞬。
是啊，软肋。我的软肋，此刻正坐在我对面，为了一根火腿肠跟我挤眉弄眼。
白天，我借口去图书馆，实际上是和霍星眠约在了她找到的一个废弃仓库进行“实地测试”。有“星眠协议”的认知干扰辅助，我们的小动作很难被普通人甚至一般监控设备察觉。
训练内容从能量控制延伸到了战术配合和情报分析。霍星眠甚至不知从哪搞来了一些关于“清道夫”装备的低清晰度影像资料，我们一遍遍模拟遭遇战该如何应对。
“他们的制式武器能量特性偏向穿透和麻痹，你的光学屏障需要调整频率至……”霍星眠的数据流在我脑中飞快刷过。
我则根据她的提示，不断调整着装甲的能量输出模式，虽然只是模拟，但精神高度集中。
训练间隙，我们也会闲聊。大部分时间是霍星眠在说，从她父亲留下的残缺笔记，到她构建“末世模型”遇到的奇葩bug，再到她最喜欢的科幻小说和游戏。
我则更多是听，偶尔插几句吐槽。不知不觉间，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更多了。我知道了她是个重度可乐依赖者，为了抢限量版游戏周边能熬夜排通宵，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更多的秘密还得慢慢去了解才行。
夜幕降临，我拖着略有疲惫但更多是精神满足的身体回家。和家人一起吃晚饭，看电视，斗嘴。一切如常。
直到深夜。
万籁俱寂，我躺在床上，即将入睡时，霍星眠的声音突然再次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和……不确定。
【晓帆，等一下。】
【我刚刚在回溯白天的广域监测数据时，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异常信号波动……不是在市区。】
【信号源指向……城西的老工业区。能量特征非常奇怪，既不像异生兽，也不像光铠，更不是已知的任何‘清道夫’装备……】
【它……一闪即逝，几乎无法捕捉。像是……故意露出的尾巴？】
我的睡意瞬间消散。
【什么意思？】
【不知道。】霍星眠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和警惕，【但它出现的位置……恰好在我监测网络的一个边缘盲区。太巧了。】
【像是……某种试探？或者……邀请？】
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看不见的阴影，似乎正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滋生蔓延。
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