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陌生的脚印和能量合金碎屑，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有所缓和的氛围。
有另一股势力，在我们之前，或者同时，抵达了那里，并且显然也注意到了认知污染的存在。他们是谁？目的为何？是敌是友？
“立刻分析碎屑成分和跃迁波动特征！对比已知的所有数据库！”一回到“琥珀之巢”，霍星眠就扑到了控制台前，双手化作残影，脸色严肃。
我则向霍明远汇报了我们的发现。
“新的势力？”霍明远眉头紧锁，接过霍星眠递过来的初步分析报告，“能量合金的冶炼技术非常高超，甚至超过了罗家的工艺水平。空间跃迁的波动模式也很奇特，非常稳定高效，不像常规技术……更像是某种……成熟的定点传送。”
他沉吟片刻，调出了全球范围内的秘密组织档案库，快速筛选比对。
“不是‘试验品’下属的任何分支，也不是已知的几个国际佣兵组织或科技巨头的手法。”霍明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种技术风格……倒让我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传闻。”
“什么传闻？”我和霍星眠同时问道。
“关于一个……非常古老、极其隐秘，甚至被认为可能已经消亡的组织。”霍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们自称‘守护者基金会’，但外界更倾向于称他们为‘缄默法则’或‘收容者’。”
“LN基金会？收容？”我捕捉到这些关键词。
“嗯。”霍明远点点头，“传闻中，这个组织的理念与‘试验品’截然不同。‘试验品’追求的是利用和发展光铠等技术对抗威胁，而‘基金会’则信奉绝对的‘控制’、‘收容’和‘保护’。他们认为人类不应接触和理解那些超自然或异常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彻底隔离、封锁、甚至遗忘，以此保护普通文明的稳定。”
彻底隔离？遗忘？
我想起了那覆盖全城的认知屏蔽……难道……
“他们认为异常现象是‘污染源’，需要被‘净化’或‘封印’。”霍明远继续道，“行事风格极其低调隐秘，几乎从不留下痕迹。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并且开始活动，那说明……”
“说明他们认为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已经严重到需要他们介入‘收容’的地步了。”霍星眠接话道，脸色发白，“包括那个‘神’，包括认知污染……甚至包括我们？”
这个推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这个“基金会”将我们也视为需要“收容”的异常……
“目前还只是猜测。”霍明远安抚道，但眼神依旧严峻，“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星眠，继续深度分析那些碎屑，尝试逆向追踪跃迁信号的源头，哪怕只是一个大致方向。”
“明白！”霍星眠立刻投入工作。
“晓帆，”霍明远又看向我，“你之前提到，能感知到那些认知污染的碎片。这种感知……现在还能做到吗？能否尝试主动去寻找那些污染浓度更高的区域？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更多关于新势力的线索。”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努力去捕捉那种奇特的、源自“神”之瞥的感知。
脑海中的那些冰冷碎片微微震颤着，像是一台逐渐预热的老旧雷达。微弱的、令人不适的信号断断续续地传来，分布依旧散乱。
我仔细分辨着，试图从中找出那些相对“明亮”或者“粘稠”的点。
“东南方向……还有一个点，比刚才那个广场更强……更……混乱。”我艰难地描述着那种模糊的感觉，“好像在……地下？或者一个很封闭的空间？”
“地下？”霍明远立刻在城市地图上标记，“东南老城区……符合地下结构且足够封闭的地方……有了！旧市政档案中心的地下备用库！那里已经废弃很多年了！”
目标锁定！
我们没有耽搁，再次装备整齐，直接传送前往。
旧市政档案中心位于老城区边缘，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苏式风格建筑，早已人去楼空，周围用简易围栏挡住，挂着“危房待拆”的牌子。
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风口入口。撬开生锈的栅格，一股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打开战术目镜，下方的通道弥漫着比街道上浓郁数倍的灰色污染粒子，几乎如同浓雾。低语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扭曲，仿佛无数人在耳边绝望呓语。
“小心，这里的污染浓度很高，虽然你有抗性，但别大意。”霍星眠提醒道，她自己也激活了“星穹”系统的微弱的防御场，淡蓝色的能量纹路在体表若隐若现。
我们沿着锈迹斑斑的金属楼梯小心翼翼地下行。越往下，那种冰冷压抑的感觉越重。
地下备用库很大，如同一座迷宫，一排排巨大的、厚重的金属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在黑暗中，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而在目镜视野中，这里简直就是认知污染的老巢！灰色的能量浓雾几乎化不开，凝聚成各种扭曲恐怖的形状，在空中缓慢飘荡，甚至有些已经具备了模糊的、不断挣扎的人形轮廓，比广场那个更加凝实！
它们感应到我们的到来，纷纷发出无声的尖啸，蠢蠢欲动。
“看来这里因为长期封闭且无人问津，成了污染汇聚的理想温床。”霍星眠低声道，声音有些发紧。
“分头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我提议道，同时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清理掉扑上来的衍体。
我们一左一右，沿着档案柜之间的通道缓慢搜索。我不断挥手释放出那种奇特的“解析”能量，将扑来的污染衍体轻易瓦解，如同热刀切黄油。
霍星眠则更专注于环境扫描，寻找任何不属于这里的痕迹。
突然，她在前方一个拐角处发出了低呼：“晓帆！过来看！”
我立刻赶过去。
只见在一排档案柜的后面，地面有一片区域明显被打扫过，灰尘比其他地方薄很多。而在那片区域中央，放着一个小巧的、银灰色的金属箱子。
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严丝合缝，仿佛一个整体。
“有微弱的能量残留……和之前脚印旁的碎屑同源！”霍星眠用仪器扫描后，肯定地说。
他们来过这里！还留下了东西？
我们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陷阱后，才小心地靠近。
箱子没有锁孔，似乎是通过某种生物识别或能量密钥开启。
“能打开吗？”我问。
“我试试。”霍星眠将戴着护腕的手靠近箱子，银白色的能量纹路微微亮起，尝试进行破解。
【检测到未知加密协议……权限等级极高……尝试用Ω权限绕过……遭遇抵抗……】霍星眠的护腕上数据流飞速闪烁，她的额头渗出细汗。
几分钟后，她无奈地收回手：“不行，加密方式非常古怪，不是现有任何一种体系，Ω权限也无法完全覆盖。强行破解可能会触发自毁。”
就在我们犹豫之际，那银灰色的箱子突然自己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顶盖中央，亮起一个小小的蓝色指示灯。
然后，顶盖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里面没有武器，没有装置，只有一份薄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纸质文件。
我们面面相觑，小心地取出文件。
文件似乎是一份残缺的实验日志片段，纸张泛黄，字迹有些模糊。
【……项目编号：KP-073（“认知之癌”碎片）……活性持续增强……尝试常规收容措施失效……建议提升至‘欧米茄’级（Ω）威胁评估……】
【……扩散速度超预期……‘帷幕’协议局部失效……开始影响现实稳定……申请执行‘净化’程序……】
【……‘净化’遇阻……目标表现出极强的适应性及……逆向污染能力……已有多名‘清洁工’（Cleaner）被同化……】
【……无法理解……它似乎在……学习？……吸收我们的恐惧和认知……壮大自身……必须……】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后面似乎被撕掉了。
KP-073？认知之癌？帷幕协议？清洁工？欧米茄级威胁？
这些陌生的术语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这份文件……像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
“Cleaner……清洁工……”霍星眠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猛地抬起头，“之前那些脚印和碎屑！他们可能就是所谓的‘清洁工’！这个基金会下属的行动人员！”
而这份文件里描述的KP-073的特性……适应性、逆向污染、学习……听起来和那个“神”，以及我身上发生的变化，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
他们将其定义为“欧米茄级”威胁！
“他们留下这份文件……是什么意思？”我感到困惑，“警告？还是……试探？”
霍明远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他显然也听到了我们的发现，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这真是‘基金会’的手笔，那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他们通常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主动暴露信息……这不符合他们的‘缄默法则’。”
“除非……”霍明远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大的可能性，“除非他们认为，现有的威胁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单独‘收容’的极限。他们可能在……寻求接触，或者……寻找潜在的‘合作者’？甚至……‘可利用的武器’？”
寻求接触？与合作？利用？
与一个信奉绝对控制和遗忘的组织？
我看着手中这份残缺的、仿佛浸透着无数未知恐怖的文件，又看了看周围弥漫的、蠢蠢欲动的认知污染。
仿佛看到无数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我和霍星眠，似乎正站在这些网线的交叉点上。
新的风暴，似乎正伴随着这些沉默的猎手，悄然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