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的剧变如同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虽然核心区域的混乱被罗睺以铁血手段迅速平息,但余波却远未停止。庞大的家族机器骤然失去了绝大多数高层管理者,无数产业、外围组织、以及原本依附于罗家的各方势力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混乱和观望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琥珀之巢”的众人难得地获得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光,主要用于疗伤和恢复。而罗睺,则不得不暂时留在他曾经厌恶的家族核心,协助(或者说,被罗言强制安排)处理那堆积如山的烂摊子。
他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眉宇间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依旧根深蒂固——这点似乎无论如何经历磨难都无法彻底磨灭——但他身上那种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戾气确实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下来的、带着些许疲惫的责任感。
他会主动与霍明远讨论如何利用罗家残存的情报网络追踪基金会和“裁决者”的动向,虽然语气依旧带着点“这是你们求我我才帮忙”的别扭。
对待我和霍星眠,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不再是最初那种视若蝼蚁的轻蔑,虽然依旧谈不上多么亲切。
“喂,笨蛋。”某次在医疗区碰面,他瞥了我一眼,扔过来一个小巧的能量晶片,“罗家库房里找到的,好像是某种古代能量回路的修复图谱,对你那种乱七八糟的伤势可能有点用。别误会,只是这东西占地方,清理库存而已。”
我接过晶片,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妙能量纹路,确实对我紊乱的能量回路有极大好处。“……谢谢。”我轻声道。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扭过头,耳根似乎有点红,哼了一声:“哼,知道就好。”
而对霍星眠,他则显得更加彆扭。有一次霍星眠尝试远程协助解析罗家一份加密档案时遇到了瓶颈,累得差点再次晕厥。罗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抢过她的电脑(动作依旧有点粗鲁),手指飞快地敲击了一串极其复杂的权限代码。
“好了!这种程度的加密都破解不了,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把电脑塞回目瞪口呆的霍星眠怀里,语气恶劣,但确实解决了问题。
霍星眠看着屏幕上豁然开朗的数据流,眨了眨眼,小声嘀咕:“……谢啦,黄金脆皮鸡。”
罗睺明显听到了,身体一僵,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开,引来霍星眠偷偷的笑声。
这些细微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曾经的黄金少爷,正在以一种彆扭而艰难的方式,尝试着学习如何与他人相处,如何承担起责任。那份高傲的骨头还在,但内核似乎正在被经历重新锻造。
然而,罗家的事务实在太过庞杂,仅靠罗言和罗睺(以及少数未被清算的中立派)根本处理不过来。尤其是在与外部势力对接、重整家族武力、以及应对基金会可能的态度变化等方面,罗睺的存在和他的“金龙英雄”名号至关重要。
“我得回去一段时间。”几天后,罗睺找到我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烦躁,“那群蠢货离了人盯着就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罗言那个女人……哼,她只会用效率至上那套,根本不懂怎么让下面的人心服。”
我们都明白,这是现阶段不得已的选择。一个稳定(哪怕只是表面稳定)的罗家,总比一个彻底分崩离析、可能被其他势力蚕食或变成更大祸乱的罗家要好。
“放心去吧,黄金脆皮鸡大少爷。”霍星眠挥了挥手,“等你回来,说不定我都把你家防火墙当后花园逛了。”
罗睺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反驳,最终只是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传送阵。金色的光芒亮起,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我们,目光在我们和罗喉的医疗舱之间停留了一瞬,然后身影便消失了。
他暂时下线了,回到了那个充满麻烦和责任的家族漩涡之中。
“琥珀之巢”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果然,就在罗睺离开后不久,一份极其特殊、加密等级高到连霍星眠都花了些时间才确认其真实性的信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琥珀之巢”的主服务器上。
信息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简洁的基金会标志——黑底白色的抽象眼睛图案。
内容同样简洁:
“致:‘琥珀之巢’幸存单元。” “鉴于近期事件发展及诸位表现出的‘特殊适应性’与‘潜在价值’。” “基金会诚邀诸位,于标准时间48小时后,前往坐标[数据删除]参与一次‘非标准收容情况评估及信息共享会议’。” “提示:此邀请关乎‘源初之光’本质及‘回归’计划部分真相。风险等级:极高。选择权在于你们。”
信息的末尾,附带着一段极其短暂的、经过多重加密的音频片段。
霍明远点开了它。
里面只有一个不断重复、仿佛蕴含着无尽疯狂和痛苦的扭曲嘶吼声,仔细分辨,那嘶吼似乎是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不断重复着几个破碎的音节:
“……回……归……孔……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