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信物

作者:无念五月梦 更新时间:2025/9/20 4:46:44 字数:4359

房间内洋溢着一种温暖而期待的气氛。午后的阳光透过琉璃窗,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散着红茶的香气和刚烤好的司康饼的甜味。

希尔维娅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四王子亚尔菲手中,被称为“卡特亚最后的希望”的信物。

当然,如今这个东西还在面前,这个因为亚尔菲一路上磕磕碰碰导致的坑坑洼洼的铁盒上,原本的装饰也因为一些原因而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但蒙尘的宝珠就不是宝珠了吗?

当然是,只需用手轻轻拂拭掉上面的灰尘便好。

如此简单,只要打开这个铁盒就好。

那个坑坑洼洼的铁盒就放在铺着绣花桌布的茶几上,与其温馨的环境格格不入。

希尔维娅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完成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她的手指刚刚搭在铁盒冰凉的盖子上,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那个,”她声音软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二位特使先生,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像是围观魔法史上最伟大的炼金术现场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呀?我的手都在发抖了。万一这里面真是了不得的国宝,我手一滑,岂不是成了卡特亚王国的千古罪人?”

怎么说这也是卡特亚王国的东西,这两个相关人士是肯定,是必须在此处的。

艾迪侯爵反应迅速移开视线,用着假装不在意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荡着,而后立刻夸张地扭过头,煞有介事地研究起墙壁上的一幅风景画,仿佛突然发现了其中蕴含的绝世真理、只是他僵硬的脖颈和微微抽动的耳朵出卖了他。

“哎呀,这个真是一副世界名画啊!”

亚尔菲则像是课堂上被点名般猛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但不过几秒,他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飞快地抬眼偷瞄一下铁盒,又立刻垂下眼帘,如此循环往复。

见状,希尔维娅拍拍胸口,长舒口气说着,“侯爵先生,那个画不过只是出自我和我的女仆缇娅闲来无事所做,可算不上什么世界名画哦。”

“至于四王子阁下,地毯上的绒毛可是数不完的呢!”

“两位的压力有那么大!”说着,希尔维娅又夸张的用手画了一个大圈。

尴尬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也笑了出来。

希尔维娅并不急着打开面前的铁盒,转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轻轻品尝上了一口,享受着红茶的香气,仿佛眼前只是某个普通的下午茶时光。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铁盒上的一道凹痕,开玩笑地说,“看来它这一路上的经历,比许多骑士的冒险故事还要精彩呢。”

阳光似乎更加温暖了,窗台上的麻雀叽叽喳地叫着。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平常,甚至有些慵懒。

希尔维娅用指尖轻轻拂去盒盖上的灰尘,然后,屏住呼吸,掀开了盒盖。

气氛在百分之一秒内降到了冰点。

没有预想中的金光灿灿,没有华丽珠宝,也没有象征王权的印章。

躺在柔软内衬里的,是一个无法名状的东西。它大约有婴儿拳头大小,像是一团凝固的、扭曲的阴影,表面呈现出一种油腻的、吸收所有光线的黯黑。仔细看去,其内部仿佛有极其微弱、如同衰竭心脏般的缓慢搏动。无数细密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扭曲刻痕覆盖表面,看久了竟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

就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那漆黑的东西接触到了外部的空气,发出了一道闷沉的“砰”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寒意瞬间从盒中弥漫开来,并非冬季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带着死寂与虚无气息的阴冷。同时,一股淡淡的、怪异的气味钻入众人的鼻腔,像是陈年的血锈、腐朽的羊皮纸和某种从未闻过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焚香混合在一起。

艾迪和亚尔菲一吸入这个味道,变化骤生。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中。紧接着,两人的双眼迅速充血变红,但那并非情绪激动时的血丝,而是一种更为诡异、更为均匀的暗红,如同他们的眼球被浸泡在了浓稠的血浆之中,透不出一丝原本的光彩。

他们体内那早已被埋下、一直潜伏压抑的教团气息,如同嗅到了源头的猎犬,被瞬间激活、点燃、疯狂地牵引而出!

四王子亚尔菲的反应更为剧烈和痛苦。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介于呻吟与嘶吼之间的痛苦呜咽。他纤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阴影在不受控制地游走、蠕动。他原本高贵温和的面容开始扭曲,一种与他本性截然不同的、带着狂热与痛苦的狰狞表情浮现出来。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抠抓着沙发昂贵的绒面,发出“嘶啦”的轻响,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低沉呓语,那语言古老而亵渎,绝不可能出自一位养尊处优的王子之口。他像是在与体内一股试图夺取他身体控制权的可怕力量进行着绝望的搏斗,理智在眼中疯狂闪烁,却正被那一片不断扩散的暗红所吞噬。

铁血侯爵艾迪的变化则更为孩人。作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的身体对能量的反应更为直接和具象化。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虬结,青筋在他额角和脖颈上暴凸而起,同样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他那只原本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手背上皮肤开裂,渗出的却并非鲜血,而是几缕稀薄如烟的黑色气息。他的战斗本能被彻底扭曲,那双血红的眼睛猛地锁定了房间内唯一的“外人”—希尔维娅,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警惕与尊重,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恶意驱动的杀戮指令。一股沉重而暴虐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不再是守护者的气势,而是变成了某种…择人而噬的凶器。

房间里温馨的气氛被彻底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邪异、疯狂与极度危险的氛围。教团的圣物仅仅是一缕气息,就如同投入静湖的毒药,瞬间将两位最重要的人物拖入了失控的深渊。

希尔维娅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神色,因为菲琳已经将消息传达了回来,只是没有想到,就连艾迪也被教团的力量所侵蚀!

思索再三,希尔维娅还是决定将手中所有的禁锢术法尽数交于艾迪身上。

艾迪身上的气息是相当不稳定的,时刻有突破的可能,一层层加固的术法,也是为了将这个定时炸弹的时间大大延长!

至于这个四王子亚尔菲,不过也只有一阶五层的实力就算受到那股阴暗的气息影响,所增长的也不过一阶九层,这完全在希尔维娅可以应对的范围内。

一阶虽然还不足以掌握术法,但是却比常人强在,可以用魔来强化自身或者将这个力量化为法球丢出(希尔维娅在第二章就是这样击飞了赛丽斯)。

如今再次施展希尔维娅自是得心应手,当纯粹的魔法光团再次出现在希尔维娅手心时。

那旁的亚尔菲却是如同艾迪侯爵那般被禁锢在了原地。

而那股力量依旧来源于铁盒之中!

那股血红的轨迹钻入了亚尔菲体内,控制着他开口。

只见亚尔菲的嘴张开,开始说些什么。

这里如果站的是其他人,绝对无法理解,此刻亚尔菲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唯独是希尔维娅,她明白。

不如说是,安塔利亚明白。

因为,那是教团用于传信的暗号!

希尔维娅手中那团纯粹而炽列的魔法光球已然成形,能量嗡鸣,蓄势待发。然而,当那扭曲、非人的声音借助亚尔菲的喉咙,吐出那个名字时。

“安……塔利亚……”

光球的光芒骤然一颤,仿佛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熟悉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暗号,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封锁的匣子。手中的光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侵蚀,光芒迅速变得不稳定,明灭闪烁,最终不甘地、一点点地消散在了她的掌心,只留下空气中细微的能量余烬和一片死寂。

她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这一刻,她不再是单纯的希尔维娅,那个名字“安塔利亚”像一道无法磨灭的刻印,带着沉重的过往压在她的灵魂上。她似乎在极力感知、辨析着那透过亚尔菲身体传递过来的、微弱却熟悉的魔力波动。

是她。那个曾经在教团里,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家伙。这股气息不会错。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怀念,是对某个特定时间点的追忆;有瞬间的动摇,是对旧日羁绊本能的反应;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失望浸泡着的冰冷。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所有迷茫、怀念、动摇都已蒸发殆尽。那双眸子里只剩下沉淀后的、近乎燃烧的清明与怒火。

“你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敢……”

她低声说道,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可怕压力。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那本已在她手中消散的魔法光团,竟毫无征兆地、狂暴地直接在亚尔菲张开的口中猛然炸开!

巨大的冲击力将亚尔菲整个人狠狠掼飞出去,像一块破布般砸进远处的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簌簌落下。

希尔维娅站在原地,周身仿佛环绕着无形的怒焰。她看着嵌在墙里、失去意识的亚尔菲,仿佛透过他在对那个藏头露尾的“故人”咆哮。

“教团拿不出我想要的诚意,也毁掉了我最后一丝为教团的悸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失望彻底转化为灼人的愤怒。那话语中的怒火不仅仅针对这次拙劣的招安,更是针对黑风峡谷的背叛!亚尔菲口中的传信、无异于亲口承认了那场“错误判断”的行动就是一场蓄意的送死阴谋,是为了打压教团愈发膨胀的气焰!

教团从未真正信任她、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他们只是在需要工具时想起她。

这最后的招安,这透过他人之口的、毫无诚意的道歉与邀请,彻底碾碎了她内心深处对那个组织或许还残存的、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念想。

不是决裂,而是对教团的蔑视所复仇的宣言。

亚尔菲最后的抬头却又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安塔利亚,你做的不错!就应该这样。”

那声音依旧借助王子的喉咙发出,却奇异地褪去了一丝非人的扭曲,带上了一点……近乎赞赏的语调。仿佛那个遥远的操纵者,正透过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为她方才那记毫不留情的攻击而喝彩。

希尔维娅望着最后吐出几个字便彻底失去力量、头颅无力垂下的亚尔菲,他残存的力量已无法再支撑任何动作,像一具被剪断了线的木偶。

寂静再次笼罩房间。

那句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却不是涟漪,而是冰冷的讽刺。

那是她对过去的“安塔利亚”所说的。 是对那个曾经效忠于教团、手段果决、心无旁骛的兵器所说的。 是对那段被扭曲、被利用、最终被抛弃的过往,所做的一个迟来的、扭曲的注脚。

希尔维娅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琉璃窗,却无法温暖她周身散发的冷意。她看着昏迷的亚尔菲和一旁被层层禁锢、挣扎于自身黑暗中的艾迪侯爵。

卡特亚的“希望”,竟是一场更深沉的绝望。故人的“召唤”,只是一次更精密的算计。

她缓缓地、清晰地对这空寂的房间,也对那个或许仍在某处聆听的“故人”,更对那个早已被埋葬的自己,轻声宣告,“安塔利亚……”

她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里没有怀念,只有一种擦拭掉旧日尘埃、看清其上刻痕后的最终确认。

“……已经死在了黑风峡谷。”

这句话轻飘飘的,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却带着比任何誓言都更决绝的重量。它不是一个事实陈述,而是一个仪式。

仿佛随着这句话出口,那个名为“安塔利亚”的幽灵、那段纠缠不清的过往、那份或许还残存着一丝微弱联系的羁绊,被彻底地、永远地封存在了黑风峡谷的废墟与血色之中。

从这一刻起,世上只有希尔维娅。

她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最终落回那个仍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铁盒上。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亟待燃烧的平静。

旧账已清,新仇才刚开端。

希尔维娅用带着漆黑手镯的那只手一抚而过。

那铁黑中不应该散发着不安气息的物质也被抹去,唯余铁盒留在原地。

看起来卡特亚王国已经完全落入了教团之手。

但是没关系,教团不会在此处站稳脚跟,因为教团最为严厉的父亲,帝国已经厉兵秣马准备收复这块失去数百年的土地了。这也是精灵之森在卡特亚王国方面做出的最后让步。

(总感觉最近没什么头绪,写东西拿不稳一个轻重,唉,迷茫的或许不是你,希尔维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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