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以一种近乎绝望的语速指挥起来,“好了好了,传奇们,在你们拯救世界之前,先拯救一下我吧!格伦!把你打翻的那筐梨捡起来,好的放左边,烂的放右边!小心点,别再踩到了!”
格伦努力想让模糊的视线聚焦,结果抓起一个烂梨就往好梨那筐里放“嗝!放心,矮人的手......稳如磐石......”然后差点被费加罗弄出来的油滑倒。
阿列克谢立即庄严地挺身而出,“扶助弱小,清理污秽,亦是骑士职责的一部分!”他极其郑重地拿起一个沾了灰尘的苹果,用披风的内衬把它擦得锃亮,几乎能当镜子用,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好水果堆的最顶上。效率极低,但态度满分。
费加罗在一旁捂着依旧刺痛的屁股,斜眼看着格伦和阿列克谢笨拙的动作,脸上带着一种学者围观未开化猩猩般的高傲表情。他挥了挥那根依旧焦黑的木棍,语气带着施恩般的意味:“哼,何需如此麻烦!凡俗的清理方式太过低效!看我一个巧妙的‘修复术’——让一切重归完美原状!”
他无视了卡尔惊恐的眼神,瞄准一个被踩得稀烂、汁液四溅的西红柿,集中精神念动了咒语。一阵并不稳定的奥术闪光过后,那个西红柿确实恢复了饱满滚圆的形状,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鲜红欲滴、色泽诱人......但它现在像心脏一样勃勃跳动,并且开始发出轻微的“噗噗”声,每一次搏动都从蒂梗处喷出几滴可疑的、冒着微光的不明红色汁液。
“费加罗!停下!我命令你停下!那不是修复术,那是你搞出来的......额......西红柿元素怪!莫格!离它远点!别用那种好奇的眼神看它!”
莫格已经蹲在了那个跳动西红柿前面,巨大的手指蠢蠢欲动“俺寻思……戳一下会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戳!!!”卡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一个箭步冲过去,险之又险地在莫格的手指碰到之前,一把抢过那个危险的、噗噗作响的西红柿。他像捧着一颗点燃的炸弹,左右慌张地看了看,最终目光锁定在墙角那个专门装厨余垃圾的厚实木桶上。他把西红柿扔进去,然后迅速翻转过来,整个人扑在上面上,用全身重量死死压住!
桶里立刻传来持续不断、富有节奏的闷响:“噗噗、噗噗、噗噗——”
“嘭!!!”
一声并不算巨大但足够清晰的爆炸声从桶里传来。木桶的盖子被猛地掀开,一阵混合了番茄残骸和奥术能量的红色烟尘弥漫开来。
烟尘缓缓散去,只见卡尔躺在翻倒的木桶旁边,浑身衣服被染得通红、破烂不堪,脸上、身上都沾满了粘稠的鲜血,他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卡尔!”同伴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短暂的震惊后,全都拥了上去,围在他身边。格伦的酒似乎彻底醒了,阿列克谢的脸上写满了懊悔与关切,费加罗目瞪口呆,连莫格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卡尔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声音颤抖,“咳咳咳,看来我命该绝啊......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话想对你们说......”
“卡尔......你别说了......省点力气......”格伦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哽咽,“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呜呜呜......”
“你们就是一坨狗屎......咳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咳!咳!咳!哈......哈......”
“......”
“......”
“看来死亡也没那么痛苦嘛......呵呵......”
“......”
莫格用手指戳了戳卡尔的脸,舔了一下沾了“血”的手,“俺寻思,这好像是番茄酱。”
卡尔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马上满血复活,“好了,听着!简单地来!莫格,你力气大,把那个翻倒的货架扶起来。对,轻点轻点!阿列克谢,别擦了!把所有好的水果捡到筐里就好!格伦,你......你站在那儿别动就好了!费加罗,你去拿拖把和水桶,把地上弄干净,不许用法术!”
在卡尔的精准且高血压的指挥下,这群“英雄”总算磕磕绊绊地开始干活。虽然过程中格伦还是坐坏了两个柠檬,阿列克谢坚持要把水果按颜色分类摆放耽误了时间,莫格差点把货架再次掰断,而费加罗拿着扫把的样子像在偷偷施展某种神秘的仪式......
但最终,在一片狼藉被勉强收拾出个样子,特别是那摊要命的油渍被弄干净后,卡尔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水果店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尖锐的声音传来: “卡尔!外面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爆炸了?你是不是又让那个尖脑袋老头在我们后院搞事了?!”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格伦瞬间站得笔直(虽然屁股上还滴着柠檬汁),阿列克谢立刻摆出最庄严的守卫姿态,只是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有点出戏。费加罗赶紧把拖把藏到身后,试图假装自己是个看客。莫格则对卡尔露出一个“俺没干坏事”的巨大笑容,可惜牙缝里还塞着刚才试吃苹果的皮。
卡尔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快!从旁边巷子撤!老地方集合!我应付完我妈就来!”四个队友瞬间如蒙大赦,以惊人的默契(可能是有史以来表现出的最高默契)和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灵巧,嗖嗖几下就溜进了旁边的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麦酒味、焦糊味和满地的番茄酱。
卡尔转过身,脸上堆起最无辜的笑容,看着双手叉腰、一脸怀疑站在门口的母亲。
“妈!没事!一切都好!刚......刚有一群野狗啊不地精跑过去——我是说跑过来,我们......我们一起把它们赶跑了!保护了水果!”
老妈眉头紧皱,扫视着虽然被收拾过但依然能看出狼狈的现场,特别是那个盖着一层沙子的油腻区域(费加罗这个混蛋居然敢耍滑头!)和空了一块的货架。
“地精?它们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那这怎么回事?”她指了指这一片狼藉。卡尔立刻顺势而下,表情变得无比真诚,甚至带点劫后余生的激动,“幸亏!幸亏格伦、阿列克谢先生、费加罗法师和莫格他们正好在附近!是他们帮我把地精打跑的!真的!要不是他们,咱家摊子估计都被掀了!”
老妈表情将信将疑,但听到那几个熟悉的名字,尤其是“阿列克谢先生”和“费加罗法师”这种稍微正式一点的称呼,警惕性稍微降低了一点。她知道圣武士一般不说谎,而老法师虽然疯疯癫癫但似乎有点地位。至于矮人和半兽人嘛......
“他们?就那四个......‘人物’?他们能靠谱?”
“真的!阿列克谢先生剑法可帅了,挡在前面寸步不让!格伦一拳就打倒一个,特别勇猛!费加罗法师用法术把它们吓得屁滚尿流!莫格......他吼声很大,很有气势!把地精都震住了!”他努力挖掘着每个人身上那微不足道的、正向的闪光点,聪明地省略了战斗的具体细节和队友们造成的附带损伤。
老妈又看了看现场,叹了口气,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唉,这世道......连地精都敢进镇子了。真是多亏他们了。”但话锋一转“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尤其是阿列克谢先生,多正直的一个人啊,就是运气不好......哦对了,那些打坏的水果呢?”
卡尔心里一紧,强装镇定“地精......地精撞翻踩烂了不少,剩下的......格伦他们说不能浪费,收拾的时候把一些看起来还行的......呃......‘处理’掉了,说是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吃......”
老妈终于彻底相信了,脸上露出了然和一丝感激的表情“哦......那也应该的,算是谢礼了。总比全烂掉好。人没事就行,东西坏了就坏了吧。”说完转身往回走,嘀咕着“看来这几个家伙也没那么不靠谱......下次他们来买水果,给他们打个折吧......唉,我得去跟你爸说说地精的事......”她消失在门后。卡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
危机解除!现在该去“星宇地精”酒馆,和那四位“击退地精的英雄”汇合,好好商量一下关于矿坑、悬赏,以及如何赔偿(用未来的赏金)自己今天精神损失费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