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道路变得更加狭窄和曲折,永光石提灯那脉动的琥珀色光芒是唯一的光源,将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潮湿的岩壁上。空气更加沉闷,但那地精巢穴特有的腥臭和烟熏味却越来越浓了。能听到隐约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深处传来,还夹杂着某种单调的敲击声。
“嗯......好多没洗脚的地精味儿!”
“莫格,快闻闻,你觉得有多少地精?”听到卡尔的要求,莫格立刻挺起胸膛,非常认真地深吸了一大口气,仿佛在品鉴一瓶陈年佳酿。他毛茸茸的眉头紧紧皱起,陷入了深沉的“俺寻思”。
“俺寻思,光着脚乱跑的味儿......至少得这个数!”他伸出两只大手,所有手指都张开,觉得不够,又努力翘起几只脚趾(尽管穿着靴子),“可能还得再加点!”
他努力想了想,似乎觉得数学太复杂,最终放弃了计数,总结道:“反正就是好多好多!比俺的手指头和脚指头加起来还多!而且......”他又嗅了嗅,“里面还掺和着个更臭的!像放了好久的臭肉味!”
费加罗若有所思,“更大的生物意味着更大的腺体和更丰富的实验材料......”
卡尔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好,我们来给它们加点乐子。格伦,莫格,看到那边那几个堆在一起的破桶和烂箱子了吗?找几块小点的石头,给我瞄准了扔过去,要听起来像是不小心碰到的。”
格伦放下火枪,搓了搓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子,“嘿,这个我在行。当年在矿洞里扔石子打靶赢酒喝,我就没输过!”他掂量了一下,手腕一抖。
嗖——啪嗒!
石子精准地飞过几十尺的距离,打在一个空木桶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又弹开,撞倒了几件锈蚀的工具,引起一阵刺耳的哗啦声。卡尔立刻捏住鼻子,发出一声尖利、嘶哑、充满了嘲讽和愚笨的地精式笑声:“嘎嘻嘻嘻!蠢货!连石头都躲不开!”莫格觉得好玩极了,也有样学样,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嘎哈哈哈!看我的!”他用力一扔,石头像炮弹一样飞出,轰隆一声直接把一个箱子砸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深处立刻传来几声愤怒的地精尖叫声,“谁扔的?!站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混乱的争吵声立刻响成一片。费加罗看得心痒难耐,觉得必须参与一下,他小声念了个咒语,对着黑暗深处一指,一道微弱的七彩射线飞出,在一个正跳脚大骂的地精头顶炸开一小团十分显眼的紫色烟雾。
这一下更是火上浇油!
顿时,矿洞深处传来兵刃碰撞、尖叫怒吼和打斗的声音!地精们成功内讧了!
阿列克谢看着眼前的混乱,表情复杂,“并非光明正大之举。但......以智慧削弱邪恶,减少我方伤亡,亦是一种策略。”他努力为自己的新队友们寻找正义的理由。格伦乐得胡子直抖,“嘎哈哈!打得好!打死一个少一个!省得浪费老子弹药!”
借着深处地精内讧的嘈杂声作为掩护,一行人如同暗影般快速而安静地沿着主矿道向更深处摸去。格伦稍微遮住了提灯的光芒,只留下足够照路的微光。腥臭和烟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更浓郁的、仿佛野兽巢穴的膻臭味。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旧矿洞的调度中心,空间很大。
在洞穴的尽头,一堆肮脏的毛皮和破布搭成了一个简陋的“王座”。一个庞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不满地嘟囔着站起身。
那是一个熊地精!它比普通地精高大魁梧得多,浑身覆盖着粗硬的毛发,肌肉虬结,散发着暴力和野蛮的气息。它抓着一根满是尖刺的粗陋木棒,正准备转身去外面看看是哪个蠢货敢打扰它休息。“嘎!吵什么!再吵老子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碗使!”它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
卡尔瞬间拔出父亲的长剑,剑锋在脉动的灯光下闪过一丝寒芒,大喊出声,既是指挥也是给自己壮胆,“动手!”
格伦几乎在卡尔喊出口的瞬间就架好了“轰隆”,巨大的枪声再次震撼矿洞!砰!这一枪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熊地精的后背上,打得它一个踉跄,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嚎叫!但它皮糙肉厚,竟然没倒下,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仿佛根本没受重伤!
它抡起那根满是尖刺的木棒就朝着最先攻击它的格伦砸去!格伦吓得酒醒了一半,慌忙举枪格挡,哐当一声,他的“轰隆”被砸得粉碎,自己则半身入土。
“就是现在!”卡尔强压恐惧大喊。阿列克谢和莫格这才趁隙攻上,阿列克谢紧随其后,高喊着“以正义之名!”,长剑闪耀着微弱的圣光,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重重落在熊地精的肩头,剑刃砍入肌肉,但熊地精只是吃痛地咆哮一声,反手一棒就扫向阿列克谢。圣武士急忙举盾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盾牌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莫格最简单直接,他发出一声战吼,像一头冲锋的蛮牛,用棒子(从打架的地精那边顺手“拾”来的)砍向熊地精的腿弯!熊地精吃痛,暴怒地无视了肩头的伤,反手一棒就扫向威胁它下盘的莫格,顺带扫飞了架着“拜年剑法”冲来的卡尔。
熊地精如同狂暴的旋风,在洞穴中左冲右突,木棒挥舞得密不透风,逼得阿列克谢和莫格只能狼狈躲闪,根本无法近身。卡尔试图从侧面偷袭,却又被木棒扫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费加罗觉得他该出手了!他挥舞木棍:“坚持住!我用气流帮你脱离险境!”——一发他自认为精准的狂风射出。然而!一股汹涌的、不受控制的风瞬间从费加罗杖头喷出!目标却不是格伦,而是熊地精刚刚扬起的、即将砸到莫格的那条手臂!
狂风猛地撞击在熊地精粗壮的手腕上!虽然这突如其来的外力并没能阻止攻击,反而像是有人猛地推了熊地精的胳膊一把,但让它的挥击改变了轨迹,力量也更猛!那根满是尖刺的木棒,带着骇人的呼啸声,偏离了莫格,反而朝着正试图从地里挣脱的格伦旁边砸了下去!
轰!
木棒狠狠砸在格伦身旁的地面上,碎石四溅,崩了格伦一脸。虽然没直接命中,但这一下把格伦吓得不轻,把他刚挣脱出的一条手又吓得缩了回去。
“费加罗!你这个**!”格伦破口大骂。
熊地精也被自己这失控的一击带得旋转了半圈,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它发出一声惊愕而不甘的咆哮,“砰”地一声,像座小山一样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这个可怕的大家伙自己摔倒了!
一瞬间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的、疯狂的混乱。
莫格的反应最简单直接。他看到这么大个家伙倒在自己面前,想都没想就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大块头倒了!”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一个助跑,然后猛地跳起来,一屁股狠狠砸在了熊地精那毛茸茸的、肥厚的肚子上!
“呕——!”熊地精的眼珠子差点被这一下给压得凸出来,所有空气都被从肺里挤了出去,发出一声窒息般的怪响。莫格还觉得不过瘾,抡起他那根地精棒子,对着熊地精的脑袋和胸膛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猛敲!“俺寻思这样能让它老实点!”
阿列克谢被这野蛮的一幕惊呆了,但他看到熊地精即使被坐着还在挥舞爪子试图撕扯莫格,那野兽眼中的疯狂和邪恶瞬间压倒了他的犹豫。
“为了正义!”他大喊一声,似乎是在为自己开脱。但他没有选择刺击要害,而是用剑脊像拍蒜一样狠狠地拍打熊地精胡乱挥舞的手臂,试图让它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放弃抵抗,邪恶之物!接受制裁!”他的动作庄严,但干的事情本质上和莫格差不多。
费加罗则彻底陷入了学术狂热。“完美的样本!失去平衡且被压制!机会来了!”他完全忘了攻击,而是掏出一个玻璃瓶和小镊子,试图凑近了去薅熊地精的毛发,甚至想取点血样。“这能为奥术研究做出巨大贡献!”
取样时他差点被熊地精一个挣扎的爪子扫到,吓得又赶紧缩了回去,但却更兴奋了:“看这运动神经反射!多么原始而强大!但还是太危险了!远程采样更稳妥!”然后他尝试对一个挣扎的爪子释放冷冰刃术,想让它老实点,结果把阿列克谢的剑裹上了一层冰,搞出来一个超长冰棍。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卡尔自然也不能错过。他大叫着给自己壮胆,双手高举父亲的长剑,不是刺,也不是砍,而是像插鱼一样,对着熊地精的大腿或者非要害部位笨拙地戳下去,戳一下马上跳开,生怕被反扑。
有一次他戳下去时,剑卡在了熊地精的皮甲里,他手忙脚乱地拔了一下没拔出来,吓得赶紧松开剑柄跳开,然后又意识到不能丢了父亲的剑,只好又小心翼翼地去拔。他把自己受过的所有惊吓都发泄在了这几下蹩脚的攻击里。
而格伦半截身子还在土里,彻底成了这场群殴的“氛围组”兼“解说”。
“对!莫格!使劲打!对!就那儿!软乎!”
“阿列克谢!你没吃饭吗?用点力啊!”
“费加罗!你他妈磨洋工呢?用你的棍子捅它眼睛!”
“卡尔!你小子戳它脚底板!想痒死它吗?嘎哈哈哈!”
他一边疯狂叫好,一边扭动着身体试图把自己拔出来,恨不得也能加入这场卑鄙的盛宴。
在这样密集的(虽然效率低下但侮辱性极强)的攻击下,再加上最初火枪和圣剑造成的伤害,熊地精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不动弹了。
洞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声。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狼狈、疯狂又兴奋的样子,以及眼前这头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