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看样子就这么多了,走吧,该回去告诉镇民们好消息了。” 卡尔招呼着队员们。虽然疲惫不堪,身上沾满污秽,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当他们拖着疲惫但胜利的身躯回到黑松镇时,迎接他们的是几乎可以触摸到的、焕然一新的希望气息。
笼罩小镇的那股腐败甜腻的恶臭已经几乎闻不到了,虽然被污染的土地和水井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但那令人不安的黑色粘稠渗出物已经停止涌出,并开始干涸固化。空气变得清新寒冷,只剩下正常的冬日气息和松木味道。
镇上不再是死寂和恐惧,许多镇民都走出了家门,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泪水。他们聚集在街道上,低声交谈着,目光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敬畏和感激。
最重要的是患者的恢复,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关押发疯者的石屋。老镇长和几位家属正激动地守在门口。
“奇迹!简直是奇迹!” 老镇长抓住卡尔的手,老泪纵横,“就在大概一两个小时前,里面......里面的动静突然就停了!我们壮着胆子打开门,发现发现比尔(发疯男子)他睡着了! 是正常的、平静的睡眠!他脸上那些可怕的黑血管也退下去了!”
他们进去查看,那个曾经狂暴扭曲的男子正躺在铺盖上沉睡,呼吸平稳。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充满了病后的憔悴,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历经重病、正在康复的普通人。
他的妻子在一旁喜极而泣,“他刚才醒来了一下,喝了点水,说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声音和画面都消失了!就是觉得特别累,好像做了一场无比漫长的噩梦......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阿列克谢上前,再次尝试施展了一个微弱的祝福术。这一次,圣光温柔地笼罩着比尔,他没有再痛苦地惨叫,只是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睡得更沉了。
“他的灵魂饱受摧残,但污染已经根除。” 阿列克谢长舒一口气,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他需要的是长时间的休息和调养。”
费加罗迅速对比尔进行了检查(用上了各种奇怪的工具),“嗯......生命体征平稳,脑波活动恢复正常模式......残余的黑暗能量波动已低于检测阈值,太惊人了,源头清除后的群体性症状逆转现象!”
彻底成功了,黑松镇的诅咒被连根拔起,受害者正在康复。
当晚,小镇举行了简陋但充满真挚感激的庆祝宴会。 虽然物资匮乏,但镇民们拿出了他们最好的食物和麦酒。卡尔等人被奉为上宾,听着劫后余生的人们一遍遍诉说着感激。
老镇长也将承诺的丰厚报酬,一笔积攒了许久、对他们而言堪称巨款的金币和一些当地的特产郑重地交到了卡尔手中。
......
在回程的路上,离开黑松镇一段距离后,卡尔神秘兮兮地叫住了格伦。
“格伦,这次行动,你居功至伟。” 卡尔一本正经地说道,从行囊里掏出一本包装粗糙但封面画着夸张矮人醉汉图案的书。
格伦的眼睛瞬间亮了,胡子都激动得翘了起来,他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接过那本书。
当他看清书名《矮人笑话大全(配图版)》时,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懵逼。
“啊?笑话书?!” 他咆哮起来,声音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老子在那边又吼又砍,差点把嗓子都喊劈了!就换来这破纸?!小子你耍我呢!”
他怒气冲冲地翻开书,似乎想把它直接扔进路边的水沟。但当他瞥见第一页的那个笑话和旁边滑稽的矮人摔跤插图时,他的怒骂卡壳了。
“为什么酒馆里的椅子都很高,是不是歧视矮人?不,其实是保护矮人,不然有人一进酒馆就会一屁股坐在矮人头上。”
“……”
他的大胡子抖动了几下。
然后发出了一声被呛到般的、压抑的“噗”声。
紧接着,如同山洪暴发般的、震耳欲聋的“嘎哈哈哈哈!!!” 笑声猛地爆发出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差点从拉车的马背上摔下去。“哈哈哈!没错!没错!嗝......老子就在老家见过某个外乡人一屁股坐到矮人头上!哈哈哈!太他妈对了!”
他立刻如获至宝地把书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比一桶麦酒还珍贵的东西,之前的抱怨一扫而空。
“好小子!算你有眼光!这比金子强!哈哈!等回了酒馆,老子要挨个念给他们听!谁敢不笑,老子就请他吃斧头!嘎哈哈!”
于是,回程的整条路上,都回荡着格伦那破锣嗓子大声朗读矮人笑话,以及他自己被逗得惊天动地的笑声,时不时还夹杂着他对笑话的“锐评”和二创,倒是驱散了旅途的疲惫和寂静。
......
半夜,卡尔被一股汹涌的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夜晚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就在他准备起身去解决生理需求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隐隐约约地透出一种诡异的、律动着的紫光。
断断续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瞬间,黑松镇地穴里的经历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睡意全无,他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屏住呼吸,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靠得越近,那声音就越发清晰,一种含糊不清的、仿佛梦呓般的呢喃,夹杂着某种粗糙表面的摩擦声,还有一种极其轻微的、但持续不断的洗脑般的嗡嗡声......
卡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难道还有漏网之鱼?维兹娜留下了什么后手?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拨开眼前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只见费加罗背对着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他那件沾满各种试剂痕迹的袍子在地上铺开,他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样东西,正是那发出诡异紫光的源头。
那东西在费加罗的手中缓缓转动,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那呢喃声和嗡嗡声,赫然是从那东西内部传出,并被费加罗用一个简陋的、由铜丝和水晶片构成的奥术放大器试图解析着!
“费加罗?”卡尔压低声音,又惊又怒,“你他妈搞什么?手里拿的是什么?”
费加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他猛地回过头,眼镜片在紫色的光芒反射下闪闪发光,脸上混杂着极度专注被打断的懊恼和一丝做坏事被撞破的尴尬。
“卡、卡尔?”他慌忙想把东西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借着那紫光,卡尔看清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块鸡蛋大小、不规则的多面体水晶。它的内部不再是地穴中那种令人作呕的漆黑,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深邃、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存在内的暗紫色。仔细看去,晶体深处有无数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细小光点在缓慢地流转、汇聚又消散,构成一种迷人的图案。
此刻它正躺在费加罗的手掌中,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辉光。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卡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是不是......”
“呃,观察力惊人,卡尔。”费加罗见瞒不住了,推了推眼镜,语气立刻变成了写论文的风格,但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没错!这正是我们从地穴里‘净化’掉的那个存在的核心碎片!更准确地说,是它在承受了我们那番别具一格的处理方式后,发生惊人嬗变的产物!”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晶托起,仿佛那是一件无价之宝。
“看呐!多么奇妙!多种能量以一种极其偶然的方式混合作用,竟然没有彻底毁灭它,反而像是把它锻打提纯了,它内部那来自腐朽外层位面的疯狂恶意和混乱本质似乎被中和或转化了,残留下来的是最精纯的、惰性的核心!”
卡尔凑近了些,费加罗示意他可以触摸,卡尔迟疑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水晶表面。
预想中的冰冷邪恶并未出现,触感反而是一种深沉的、恒定的冰凉,像一块极地的寒冰。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平稳而缓慢,不再有那种侵蚀心智的疯狂,反而带来一种奇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感觉。
“这太危险了,费加罗!”卡尔收回手,眉头紧锁,“谁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安全?万一它只是暂时蛰伏呢?”
“风险与机遇并存,队长!”费加罗的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光,“它的能量立场已经完全改变了!从混乱邪恶转向了绝对中立!这简直是奇迹!你看它内部,这稳定的结构,这蕴含着某种......某种‘可能性的’波动!它现在更像一个空白的容器,或者一把结构奇特的钥匙!它的用处......哦,它的潜力是无穷的!可能需要极其特定的条件才能激活,或许能用于制造强大的奇物、构架超乎想象的防护法阵、甚至......沟通某个与之共鸣的未知位面?”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又要开始手舞足蹈。
卡尔看着眼前这块散发着宁静紫光的水晶,又看了看一脸狂热的费加罗,感觉自己摊上了一个大麻烦,这东西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知道费加罗会拿它做出什么事来?
“好吧。”卡尔按着太阳穴,感觉尿意又回来了,“在没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以及绝对确保安全之前,你不准用它做任何实验!尤其是不能在营地、镇子或者我家后院做!听懂了吗?”
费加罗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把水晶紧紧抱在怀里,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严谨是奥术的第一准则!我会先进行最基础的能量测绘和结构分析,我保证会非常、非常小心!”
卡尔叹了口气,知道这保证基本等于放屁。他无奈地挥挥手,“赶紧收起来,这紫光晃得我眼晕,还有,下次半夜搞这种研究,走远点!别把我们炸死了!”
他转身找了棵树开始泄洪,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得找个时间跟阿列克谢通个气,让他帮忙看着点这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费加罗则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用层层软布将水晶包裹起来,隔绝了那诱人的紫光,但脸上的兴奋之情却丝毫未减,嘴里已经开始嘀咕着各种复杂的测试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