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蕾薇等人抵达烬喉关时,夕阳正将城墙染成血色。
关隘之上,旗帜残破,士兵们倚墙而立,各自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面露疲惫。
歪斜的盔甲上积满了斑驳的干涸血垢,他们头盔的边沿大多已然磨损,底下露出汗湿打结的头发,眼睑沉重得像挂了铅。偶尔传来魔族的嘶吼声,掠过旷野,随着干燥的风吹到耳边,他们便会猛地攥紧武器。
欧菲莉娅来得正是时候。
就在三刻之前,侦察兵汇报了魔族的总部队倾巢而出,侵入阵地,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
连番的拉锯战,早已令士兵们疲乏不堪。
他们无数次绊住了骑兵的铁蹄,但阵线也在无数次的抵抗中跟着后移……萨法利昂仿佛是在刻意地消磨着他们的斗志一般,徐徐地将进攻范围前压,却从来都不急着与这些守军做殊死的拼杀。
就在上一次的战斗中,防卫阵线已经被推回了距离烬喉关的防壁不足三十里的位置。而这也使得图梅尔特家的援军失散,与主力的防守部队被迫分隔开来,无法相互呼应。
如果这一次,阵线再度后退,恐怕局势就会从旷野战演变为城防战了。
而事实上,魔族军队纠缠不休的入侵,也基本将关隘内的物资消磨到极限了。或许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一点,萨法利昂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麾下的大军集体出动……很明显,他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守军们的士气此时都有些低迷,没有援军的消息传来,所有人心中的希望都变得有些渺茫……
直到这时,身后突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在塔楼上的军士们纷纷循着声音转过头,便看见埃姆伯法尔家的火红色旗帜高高竖起,迎着强风而来,心中那微弱的火苗也随之重新开始燃烧——
“是欧菲莉娅大人……欧菲莉娅大人来了!”
“快看啊,还有教国的圣女!那……那一定是援军!!”
先行赶到边境部署的杜温,早已带着几名军官与亲卫队等候在了后城门口的驻扎地之前。马车抵达后,欧菲莉娅便立刻换乘了战马,率领着这战袍火红的亲卫部队疾驰而来。
在残阳之下,那道绯红身影格外醒目。
欧菲莉娅换下了贵重的丝织长裙,转而身着秘银镶边的火焰珐琅战甲,胸甲中央饰着埃姆伯法尔家的焰型纹章,身上的斗篷也如火焰般在风中飞舞。
而她身旁的艾黛尔薇尔丝,也同样备受瞩目。那一袭神官式样的黑白色教国法袍,看起来朴素简约、却又圣洁纯净,手中的圣杖在黄昏下熠熠生辉。她面色平静,如教会里肃穆的圣像一般,仿佛所奔赴之地并不是战场,而是某场庄严的仪式。
在众人的簇拥下,两位救星将整个死寂的关隘瞬间点燃。瘫坐的士兵们挣扎着起身,眼底重新亮起微光,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嘶哑却真挚的欢呼——
积压已久的郁结之气,终于得以宣泄出来了。
“杜温,魔导师团集结好了吗?”
欧菲莉娅抽出法杖,马蹄踩过城道上的碎石,勒紧缰绳停驻在驻守点中央,视线从士兵的脸上扫过,表情也变得凛然。
“回禀大人,他们已经在西侧列队等候了,只待您命令。”
“很好。去传令——让他们随我出城,突袭敌军!!”
说着,欧菲莉娅抬起了手中的法杖,杖顶的火红色晶石闪烁着炽烈的红光,将每一个仰头注视着她的士兵们的脸庞照亮。
她高声呼喊道:
“不屈不挠的勇士们,艰难据守的日子已然结束了!将这份坚守的不甘化作勇武,向魔族宣泄你们的怒火吧!现在,是时候给这些该死的入侵者一些颜色瞧瞧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眼中都闪动起了斗志的火焰。
“以埃姆伯法尔之名起誓,以血洗血、以战止战,以我的火焰为圣王国献上凯旋的祭礼!”
在喝彩与欢呼声中,欧菲莉娅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厉。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圣女,说道:“艾黛,让那些魔族尝尝我们的厉害吧……你应该还记得那招吧?”
艾黛尔薇尔丝心中了然,微微一笑,颔首道:“当然,来一场宏大的烟花表演吧。”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头顶的小龙。巴哈姆特骤然苏醒,从她小麦色的发顶一跃而起,瞬间化作了数丈长的天龙,金色龙瞳眺望着远方迫近而来的魔族大军——
“巴哈姆特!?是巴哈姆特!!!”
天龙的显现,更令士兵们兴奋不已。
就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艾黛尔薇尔丝伸出手,与欧菲莉娅相互搀扶着攀上了天龙的后背。
在他们身后,身披长袍的魔法师们皆跨上白色的战马,埃姆伯法尔的战旗挂在鞍旁,被风掀动得猎猎作响。
“出击!这群急功近利的家伙,一定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给他们的脑袋来一记狠的,好叫这群杂碎尝一尝什么叫痛!”
天龙昂首轰咆,那咆哮声震天彻地。巴哈姆特杀气腾腾的拍击怒翼,腾空而起,向着彼方翱翔而去。由魔法师们组成的魔导师团,也纵马紧随其后,向着城门外涌出——
蕾薇与阿嘉特登上城楼,眺望着天龙载起那两道红白交织的身影直冲天际。
欧菲莉娅与艾黛尔薇尔丝左右并立,站在天龙的肩上,赤红色的法杖与耀金色的圣杖在空中相触——炽烈的红芒与纯净的白辉瞬间交织相融,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刺入云层。
圣神降下祂的审判之矛,矛尖正悬在那压境而来的漆黑军团上方。两名俏丽的女子双掌贴合,眼睛微闭,异口同声吟诵着深奥的咒文:
“伟大的黎明之神,天母赫乌瑟丝啊!慈爱的生命之神,地母爱欧娜啊!以此交汇于星灵边际的光与热,敬为献予神明的虔诚礼赞,彰显无上的荣光与威严——『炽天荣颂(Gloria in Excelsis Deo)』!!!”
焚尽恶业的深红之火、涤荡污秽的纯净之光。狂躁与沉静的两种力量,融合成了一种毁灭性的禁忌,化,令风云为之色变。
策动着骷髅战马,如煞风席卷而来的死亡骑士先锋部队,顷刻便如同被投入熔炉一般。那仿若天神投下手中的权柄,炽烈的圣火顷刻间在魔物的海洋之中迸裂开来。
“轰——”
恐怖的力量一瞬间吞噬了成片的亡灵生物,如潮水般涌来的魔族军阵,顷刻间被这惊天动地的毁灭魔道打得溃不成军,原本势不可挡般的急速推进,转眼就成了四散奔逃。
欧菲莉娅手中法杖不曾收起,而是将耀眼夺目的红光投射向魔族军团后方的步战军团,高声向着下方的魔法师们喝令道:
“魔导师团都有,全体咏唱准备!!『高位烈炎(High Firaga)』,发射!!!”
跟从着欧菲莉娅的导引,法师们纷纷将积蓄起的巨大火球投射向欧菲莉娅指定的方向。
无数炽烈的火焰交叠组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将整个旷野烧成了一片狼藉。
这些猛扑而来的魔物们万没想到,被消磨了漫长时日的人类,竟然还能组织起如此猛烈的反击。原本密密麻麻的先锋部队,一下子落得个死伤惨重的下场,残存的尸妖、骷髅兵、石像鬼们也不由得心生畏惧,纷纷开始后退,不敢再贸然前进。
很快,在欧菲莉娅势在必得的目光注视下,魔族的残兵败将们带着溃败之势纷纷开始后退,显然是收到了撤退的指令。
这迎头而来的一记痛击,狠狠地将魔王军残部伸出来的脑袋给敲打了回去。而城墙上也再次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哼,急功近利的蠢货。”
欧菲莉娅收回力量,连看都没再看那狼狈不堪的魔物军团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屑,“萨法利昂以为这样就能拿下烬喉关?愚蠢。”
艾黛尔薇尔丝轻轻掂起圣杖,眼底无波,脸上看不出多少胜利的喜悦:
“这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短期内他们应该是没办法立刻攻城了,正好也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欧菲莉娅点了点头,与圣女乘着巴哈姆特转身飞回沐浴在庆贺声之中的烬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