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姆特的龙翼扬起尘土,两位声名显赫的英雄不孚众望,在凯旋的军谣中归来。
欧菲莉娅与艾黛尔薇尔丝先后被蕾薇扶下天龙的脊背。不等庆祝的人群围拢过来,欧菲莉娅便径直走向驻守点的议事厅,绯红的眸子微眯,向着传令官嘱咐道:
“让士兵们尽快打扫战场,魔王军虽然被大挫锋锐,但仍然有很大的可能会派出食尸鬼盗取牺牲者的尸体,绝不能大意。另外,通知所有军官,都到议事厅来集合。杜温,你去准备沙盘和军情舆图。”
欧菲莉娅的声音穿透欢呼的人声,干练而威严,“艾黛……还有蕾薇,你们也来旁听。”
很快,狭小而略显破旧议事厅内挤满了人头。巨大的橡木桌上,铺放着埃奇兰兹领以及周边地域的沙盘,各种大大小小的峡谷、丘陵与河道旁,偶尔插着些代表敌我双方的红黑木签。
欧菲莉娅指尖停在沙盘的上空,语气凝重道:
“萨法利昂的先锋虽灭,但魔王军残部的兵力依旧远超过我们,至少也有五万之众。而且,这次萨法利昂并没有出动他最得意的炎魔军团,显然还是有所防备。而我们烬喉关,现有兵力也不过八千而已,有我、圣女阁下还有天龙巴哈姆特坐镇,守卫倒是不成问题,但想要反攻却还远远不够。”
她顿了顿,指尖移向西侧峡谷的位置,那里插着一枚孤零零的黑签:
“最棘手的……还是欧尔特瓦尔阁下率领的援军那边。魔族那边看来也很明白,白山堡的圣骑士部队,以及我麾下的魔导师团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两股力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因为连续的阵线后缩,侧翼的白山堡守军与我们的联系基本被切断了。我们这次击退了主力,他们势必会将进攻重心转移到白山堡那边。那附近分布着大约八千数量的复合魔物军团,更重要的是,后方的物资供应路线被这群该死的魔物给阻断了。”
艾黛尔薇尔丝俯身看着舆图,轻轻地用纤长的手指将鬓发撩起,沉吟道:
“欧尔特瓦尔阁下的部队……全部都是圣骑士吗?”
“是的,正因如此,无论是从盟谊的角度,亦或是从战局的情况来看,我们都不能坐视着他们被魔族剿灭。也是向他们时候偿还一下从侧翼牵制的恩情了。”
欧菲莉娅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蕾薇:
“蕾薇,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参与到军队的作战当中……不过,我信赖你的能力。我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你来完成。这烬喉关内,有大约八百数量的骑兵,他们都是从近卫骑士团总部派遣来的精锐骑士。我希望你能趁夜色掩护,带着他们长途奔袭白山堡西侧的魔族驻地。”
“那里是由萨法利昂的部下——亡骸领主阿罗纳克斯(Aronax)所统领的骷髅军团,也是围困白山堡的主力。他们位置相对于魔族军队更贴近内侧,对我们没什么防备。我需要你趁着残部魔王军回缩的空隙,绕开他们的主力队,从侧后方对他们进行突袭,我敢保证那些该死的骨架子肯定会被吓得尿裤子。”
“真是个大胆的计划,欧菲莉娅大人。但我不得不称赞,只有像您这样有胆识的君主,才敢作出如此决断。”
不等蕾薇应下,杜温先在一旁奉承了起来。
“我曾有一位来自远东岛屿国度的伙伴,她曾告诉过我一句她们那边的民间俗语——风浪越大,鱼越贵。”
说着,欧菲莉娅贴在身边的女侍从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不久后,这名侍从带着两名亲兵,牵来了一匹通体漆黑的健壮骏马。
那黑马鬃毛如墨,神情活跃,看上去精力十分充沛。欧菲莉娅毫无距离感地走到蕾薇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向战马,神采奕奕地说道:
“这匹马名为‘夜嚎’,是匹速度出众的良马,我将它赠给你当坐骑。蕾薇,我对你很期待。就让这匹马代替你的双腿奔走驰骋,你去和它一同为我赢得胜利吧!”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蕾薇的后背。
“……谨遵汝命!”
话都已经讲到这里了,蕾薇也没什么办法拒绝……她只能行了个骑士礼,然后将缰绳接在了手里。
黑马垂下脑袋,夜嚎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看样子似乎很亲近这位新的主人。
蕾薇有些出神,她回想起了自己的老伙计——云妖马诺刻托斯(Noctus)。要她吹响云妖笛,那匹洁白的带翼小马就会从天边飞来……不过,那家伙应该已经不小了吧?
云妖笛已经不知去向了,蕾薇就连自己的尸体在哪里都不清楚,对自己的旧坐骑也只有怀念的份。马倒还是马,只不过从纯白变成了漆黑,身上也没有羽翼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一旁的阿嘉特窜了出来,拍着她的肩头笑道:“艾露齐娜和路西恩都不在,我得帮他们看着你,免得你出什么意外。我最近研究了一些小东西,正好拿骷髅试验一下威力!”
“你……”
蕾薇看着阿嘉特,觉得这次行动未免有些太过危险,欲出言阻止,而欧菲莉娅已经先替她说道:
“阿嘉特小姐,我听蕾薇说你是来自魔大陆兹古拉特的机工士,那么你的魔科学知识一定远胜于我们这些对魔导装置一窍不通的主大陆人。我希望你能指导军士们整备一下城防和作战器械……嗯,在魔大陆那边,这好像叫做‘技术顾问’?嗯,比起战场那种危险的地方,我更希望你能充分发挥技术方面的才能。”
阿嘉特闻言,撇了撇嘴,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比起战争,我更关心伙伴的安危。蕾薇这次的突袭作战很危险吧?那么我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毕竟我们是同伴啊。”
她的话语里,似乎有着一种不容反对的笃定。欧菲莉娅似乎被“同伴”这个词给触动了,也不知道她思考些什么,稍微停顿了一下,她颔首道:
“好吧,我尊重你个人的意愿。毕竟你没有义务按照我的指示行动,请你务必注意安全。”
“放心啦,我是蕾薇的伙伴,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很乐意提供一些技术支持……不过,要在突袭作战之后。”
说完,阿嘉特推了推蕾薇:“我们走吧?这次行动不是要‘以闪电之势’吗?那么越快行动就越好!”
“啊?呃……哦……”
蕾薇还在面露复杂地消化着阿嘉特说的话,下意识应了一声,两人就牵着夜嚎走出了议事厅。
“两个人的关系还真好呢……真让人羡慕。”
一旁的艾黛尔薇尔丝挂着一副长辈般的笑容看着两人离开,接着,视线又转向了欧菲莉娅。
这笑容让欧菲莉娅莫名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好像隐隐之中含着些奇怪的情绪,但她却说不出个大概来。
欧菲莉娅不疑有他,只是摇了摇头,稍有些无奈地应和道:“是啊,要是以往的同伴们……提亚洛斯特、阿露缇娜、三途樱他们都在,区区魔王军残部一定是手到擒来。”
说着,欧菲莉娅稍稍叹息,又转向一旁的杜温,说道:
“即刻动身,前往领内腹地的佣兵公会。杜温,我要你以三倍的佣金招募佣兵,人数越多越好,优先选经验丰富的对魔物小队,十五日之内务必归队。另外,再另派亲兵送一封求援信,寄给卡利乌斯殿下。让王都那边派遣狮鹫飞空兵团过来。教国已与我方结盟,等到教国的支援物资和飞龙骑兵团抵达,我们兵合一处,此战必胜。”
“谨遵汝命,君主大人(My Lord)!”
杜温躬身应下,眼底含着谄媚之色……最近,有关领内事务的意见,欧菲莉娅都要经他的手操办。杜温觉得,这充分说明了自己正愈发受到欧菲莉娅器重。
想到自己正扮演着股肱之臣的角色,杜温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君主多建言献策。于是,在他退下之前,他清了清嗓子,又转过身对欧菲莉娅进言道:
“欧菲莉娅大人,请恕属下冒昧……属下斗胆建议,这封求援信最好由您亲笔书写更为合适。我想,卡利乌斯殿下正期盼着得到您的消息,如果是您亲笔书写,那殿下定然是倾力相助,说不定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援……”
欧菲莉娅好像让针尖给扎了一下似的,投来一道利剑似的怨怼眼神,语气不善地冷声道:
“皇室的事情容不得你多嘴,杜温,谨言慎行!做好我吩咐给你的事情!”
明明是出于欧菲莉娅的利益而着想的建议,但不知为何好像触怒了她。杜温被这带着些斥责意味的话吓了一个激灵,只将脑袋埋低,心底里暗骂着自己的多嘴,惊叫了一下,诚惶诚恐道:
“噫!属下罪该万死……是属下失言了!”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退下吧。”
欧菲莉娅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接着便出声将他哄走了。
“嘶……明明建议被采用了,但是欧菲莉娅大人为什么会生气呢?”
杜温摸不着头脑,只能躬身后退,心里面暗自纳闷。
“那么,都行动起来吧,军士们!去调集部队,趁着蕾薇那边突袭作战,其余人随我一起去将白山堡的物资补给线给打通!”
欧菲莉娅手一挥,所有人应和着她的命令,紧锣密鼓地投入到了新的作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