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让该死之人重新发挥他们的余热罢了,”欧菲莉娅的面容,被溢彩而斑斓的神鸟火焰所照亮,精致的脸上仿若写满了不屑:
“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在战场上杀戮而生的棋子,那么,用在我的手中又有何不妥——”
“少胡说八道了!”
蕾薇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欧菲莉娅那近乎癫狂的言语,令她的胃部发出紧缩似的钝痛感: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你那根本……就是在玩弄他人的生命!!!”
“呵,玩弄?啊,是啊……那确实是玩弄——但那又能怎样!?”
欧菲莉娅开始向着更高的天际悬浮而去——
“为了向覆灭了我的家族的……该死的圣王国复仇,仅凭蛮神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一支军队,一支被蛮神力量所武装的军队!一支足以颠覆政权的……绝对忠诚于我的军队!”
“……你果然是疯了!”
蕾薇几乎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了。她看向那些再度重获生命的士兵们——
那些眼神空洞、状若行尸走肉一般呆立在原地的人类,那些失去了自我意志的已逝者……现在又哪里称得上是本来的模样?
连行动都要受人支配,这算是哪门子的复生?
“你要让这些为了守护自己的祖国和家人而献出生命的牺牲者,反过来去攻陷自己的家乡吗!?你这样做……和魔王、和那些恶徒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区别可大了——”
此刻,欧菲莉娅已经不用再压抑着情绪了。她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燎原的虹火之中回荡开来:
“即便是整个世界,都无法抵偿我亲人的性命!直到王室之人尽皆化为灰烬……这复仇永不会结束!”
“那么……”
蕾薇的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般的压抑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铁般掷地有声:
“我要打倒你!”
蕾薇朝着天空抬起头,银白色的发丝下,那双明亮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半空中的挚友身上——
“哈哈哈,就凭你吗?”
欧菲莉娅微微歪头,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清冷的声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与嘲讽:“此刻的你,明明就连阻止灵神的降临都做不到……却要叫嚣着打败我?”
于不死鸟的光辉之中,欧菲莉娅再度发出轻蔑的嘲笑声,接着缓缓收拢身体,双臂抱怀,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真红、熔金与苍蓝色交织的长发,在澎湃的以太流中狂舞着,周身环绕的七彩火焰羽翼猛地向外扩张,然后将她包裹在其中——
“来吧,菲尼克斯啊!以那救赎世界的火焰为我带来新生的涅槃,我将拥抱你的炙热,现在便附身于我吧!!!”
虹彩火焰缓缓流转着,相互交织在一起。那情景,就仿若是在演化着古老传说中的涅槃。
在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之中,欧菲莉娅的衣裙被尽数焚毁,而虹彩色的柔羽则为她披上苍炎的礼裙。这一刻,无匹的光芒环绕在她身边,就连太阳都无法与她争辉。
此刻的她,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灵神本身——
“你不是要打倒我吗,蕾薇?那就来吧!能做到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啊!”
“我绝不会放过圣王国……我已经为此赌上了一切——”
“名誉、性命、未来……甚至是心爱之人!所以……我绝不能输!我绝对不会输!!!”
“我会弥补所有的遗憾!我会创造出所有人都活着的世界!”
她的手指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指圣王国的王座,眼中燃烧的已非单纯的火焰,而是某种近乎偏执的、吞噬一切的执念熔炉。
“看啊,父亲、母亲、兄长……复仇的火焰开始燃烧了!直到王室之人尽皆化为灰烬……这火焰永不会熄灭!”
蕾薇的心脏,被那疯狂而决绝的宣言狠狠攥紧。
她猛地踏前一步,手中的终夜使者划破灼热的空气,发出尖锐的铁器声响。
“暗影锋!!!”
蕾薇的身影猛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撕裂了灼热的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悬于空中的欧菲莉娅——
“没用的!”
欧菲莉娅展翼一挥,无数虹彩的火羽自天际流星一般坠下,划出漫天的弧光击向蕾薇。
“嘁……!”
蕾薇瞳孔一阵猛缩,旋即挥动大剑,斩舞出纷乱的剑闪——
“精雕怒斩!”
漆黑的快剑编织成网,一道道斩击将坠下的火羽流星尽数拦截。但每一次斩击,都会让蕾薇的心情更沉重一分。
那羽毛看似轻盈若无物,可剑锋与火羽相接触的瞬间,蕾薇便立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剑上所传来的那份沉重感——
“为你的狂妄而感到悔恨吧,这就是我给予你的审判——『灵泉之炎(Fountain of Fire)!!!』”
天际传荡着神鸟的嘶鸣声,欧菲莉娅背后那双虹彩色的羽翼高高扬起,华美的长裙翩飞,近乎烧遍了整个天际的灵火,将天空染成了晚霞般的颜色。
伴随着女主人的号召,这些好战的、亢奋的火之精灵铺天盖地般地降下,顷刻间便几乎要将蕾薇淹没——
漫天的火海翻卷激荡着,从天际浩浩荡荡地涌来。面对这样这骇人的场景,即便蕾薇的心里有所准备明却还是为之心悸不已。
应对这样的攻击,根本就无法留手。
“可恶……『夜昏』!!!”
微微屏息,蕾薇将全身的以太都倾注在剑上,斩出驱尽白昼的夜之一击。
纯粹的黑暗将炎浪荡向两侧,剑斩无往不利,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道路,向着欧菲莉娅高歌猛进——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然而,即便炎浪被驱散,那逐渐为天穹染上暮色的斩击,还是在欧菲莉娅的面前戛然而止。
只见欧菲莉娅,仅仅是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迎着那道贯彻长空的剑风轻轻一弹,那漆黑的斩击竟然顷刻间便支离破碎,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看来根本就用不到我出手呢……士兵们啊,将她拿下!”
欧菲莉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惜似的光芒,随即号召着地面上那数之不尽的精炼信徒大军,朝着孤立无援的蕾薇一拥而上。
“现在悔改的话还来得及,蕾薇!别的人姑且不论,但唯独曾救过我一命的你,我倒是愿意给予你一个机会……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乖乖臣服于我吧!”
“就和以前那样,我准允你继续为埃姆伯法尔效忠!”
蕾薇连想都没想,便直截了当地甩开了她递来的橄榄枝: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怎么?没有真心效忠自己的部下,所以感到孤独了吗——欧菲莉娅!”
“你……!”
欧菲莉娅被她反呛了一句,顿时变得怒火中烧。
而此时,蕾贝琉丝的声音也从她体内响起:
“我们可不像你那样,到最后都像个孤家寡人!你的那些没有心的精炼信徒,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要比人数的话,我这边可没那么容易认输呢——”
说罢,只听见一声响指,蕾薇的身后的荒野,立刻被大片的暗影所覆盖:
“来吧,彼方的勇士、不屈的英雄们啊!跨越死之界限,成为我的力量吧!『掠影示现(Living Shadow)』!!!”
仿佛要与这漫山遍野的燎原之火相对峙,令灵魂短暂复现的灯火,也在此处一盏盏被点亮。
无数被赋予了形体的暗影,再度显现出他们生前所应具备的姿态,从漆黑的深渊之中起身。
他们手中各自执着生前最为得意的兵器,以平生最为自豪的技艺,与精炼士兵们缠斗在了一起——
“竟然是降灵术!?”
欧菲莉娅先是吃了一惊,但旋即又镇静了下来,向着蕾薇体内的那另一重存在,颇为不屑地说道:
“呵,我都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同样擅长玩弄生命的死灵法师(Necromancer)呢!”
“别把人家和你混为一谈比较好哦?你那过度的精炼,把那些士兵变得像蠢猪一样呢。和那些只会依靠本能来战斗、连僵尸都不如的东西比起来,被我呼唤而来的英雄们可要强得多呢~”
与蕾薇的愤怒不同,蕾贝琉丝的话语里,近乎完全是不甘示弱的嘲笑:
“啊咧?我记得边境伯大人,可是最擅长任用人才的……该不会在指挥士兵上,输给我这个对集团作战一窍不通的小丫头吧?”
欧菲莉娅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净耍些小把戏。我没兴趣陪你们继续玩下去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无用的!”
欧菲莉娅旋即举起双臂,灼热的火焰骤然汇聚在一起,凝成了一颗巨大的光球。
比起欧菲莉娅先前所使出的火魔法『耀星(Flare star)』,这颗瞬间就几乎百倍于欧菲莉娅本人大小的炽热火球,才更像是将太阳给凭空搬了下来——
那鲜红的光芒实在太过夺目,以至于蕾薇近乎都无法睁开眼睛。
想要用肉眼去直视这欧菲莉娅所使出的魔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玩闹结束了,既然不愿意臣服于我,那我就只能将你杀死……再重新复活进行精炼了,蕾薇!”
欧菲莉娅脸上带着些许遗憾,但更多的,则是被复仇心驱使的狠辣。
“连灰烬都无法剩下,就这样消失吧!『真红新星(Red Nova)』!”
巨大无比的、赤红色的太阳,从天际轰然坠下——
“休想,『原恒星(Protostar)』!!!”
身后突然传来了震荡天际的龙吟。
与真红色的太阳相对,苍青色的龙息同样汇聚成压缩到极致的球体,如皎洁之月般,与『真红新星』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风云变幻,天地激荡,摧枯拉朽般的伟力在两股力量炸开的一瞬间,从整个荒野上涤荡而过。
蕾薇只觉得膝盖一软,一股根本就无法违抗的力量,让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辛苦了,吾友!我已恢复了多数的力量,在艾黛醒来之前,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雄伟的天龙悬荡于天际,与远处熠熠生辉的灵神凭依者遥遥相对。
“巴哈姆特……”
欧菲莉娅恶狠狠地盯着远方的巨龙,心有不忿道:
“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来妨碍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