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女仆,给我站住!”
就在蕾薇等人打算赶赴学园东侧大门外的报名处,为艾露齐娜排队办理入学手续之时,一道突兀而陌生的喝止,将蕾薇给叫住了。
“那是谁啊?”
阿嘉特已经率先伸出了脑袋,疑惑不解地询问道:“……你的熟人?”
蕾薇跟着提起过长的裙摆,轻飘飘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来者:
那是三名尚显年轻稚嫩的少年,看上去和艾露齐娜的年纪差不多相仿。
他们穿着卡其色的军装制服,身上还套着教会规格的披肩式罩袍,腰间则挂着长剑。衣边缀饰着的那些暖金色的绶带和刺绣,以及肩头、胸口和臂上的纹章,足以充分说明他们的身份——
这三个人显然是士官学校的学生。
只是,任由蕾薇歪着头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出这三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完全不认识这些人。
“几位大人,请问有何贵干?”
几名少年的视线都顿在蕾薇脸上,好像还在发着愣。直到蕾薇出声询问,他们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随即,领头那位将紫发梳得油光发亮的少年,颇有些嫉妒似的说道:“图梅尔特家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阔气了?请的女仆怎么比贵族小姐还惹眼……?”
说着,他扬起下巴,随手扯了扯领子,趾高气扬地对蕾薇说道:
“正好。我说……你是图梅尔特家的女仆吧?你的主人是艾露齐娜?”
见对方一上来就道出了艾露齐娜的名字,蕾薇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发作,心底里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她妥善地应道:
“诚如您所说,是这样没错。”
“呵……”
那少年的脸色立刻显露出不屑,轻蔑一笑,说道:
“跟着那样的野丫头混,岂不是可惜了那张脸蛋?正巧,原本那个不中用的仆从被本大爷给辞退了,手底下正缺一个。我看你还算不错,就勉为其难地聘用你吧!”
蕾薇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眸子。
她大致也能猜到,这些人恐怕没安什么好心,心底里还在防备着会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结果却没想到,对方竟只是为了这种破事,而且还这么直截了当。
蕾薇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绝道:
“这位少爷,请您自重。我遵从图梅尔特家的契约,只忠诚于我的主人,请容我拒绝您的提议。”
“你也不过只是区区一介女仆罢了,本大爷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我走!”
那少年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扯蕾薇的胳膊。
就在蕾薇犹豫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拔剑时,艾黛尔薇尔丝和艾露齐娜两人,已经分别一个箭步横插在了她的面前。
“苏亚雷斯!把你的脏手收回去!你这个粗鲁无礼的小混混,竟然当街骚扰女性,也不怕丢了雷图索斯家的脸、丢了圣王国的脸吗?”
艾露齐娜恼火地掐着腰,指着苏亚雷斯的鼻子大声怒斥。一旁的艾黛尔薇尔丝则默默将圣杖收到了背后,摆出了准备格斗的架势,被蕾薇赶忙按住了。
“呵,好笑!明明只有你这种幼稚而蠢笨的丫头,才会丢圣王国的脸!怎么,就凭你这种废物,还想进士官学校吗……”
就在苏亚雷斯言辞冒犯地对着艾露齐娜大肆侮辱之时,阿嘉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
“哐当——!”
“哎哟!!!”
只听见苏亚雷斯在一声闷响之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跟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乎与那声惨叫是同时响起的——
只见阿嘉特的手里正抄着半截敲碎了的酒瓶,琥珀色的酒液混杂着玻璃的碎屑,在地面上撒得到处都是。
她朝路边啐了一口,皱着眉说道:
“跟他废什么话?揍他!”
说着,阿嘉特抬起腿又是一记正蹬,一脚踩在了苏亚雷斯的背上,让他像酒桶似的滚出去老远,最后姿态滑稽地趴在了地上——
“啊!?老大——!!!”
两名跟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乎完全没料到阿嘉特会直接动手,赶忙冲上去搀扶。
“可恶的女人……竟然敢动手!你们两个,去给她点颜色看看!!”
苏亚雷斯用手捂着后脑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大手一挥,便是要命令跟班进行还击——
“砰!”
一声枪响,在街头传扬开来——
只见苏亚雷斯左手边的那名跟班,帽子的边沿突然多了一个弹孔。
“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你们三个的脑袋开花!”
三人看着阿嘉特手中那柄枪口还在飘着白烟的火枪,不约而同地僵在了原地,探向腰间长剑的手立刻停住了,万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机工士?”
苏亚雷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完全没料到这一行人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别上赶着找死!”
阿嘉特的声音冷得像北境国的寒风,苏亚雷斯三人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然而,在秩序井然的学院附近,阿嘉特的这声枪响,无异于是在平地炸起一道惊雷。
街上的行人本就在围观着这一幕,枪声一响,因被惊动而驻足的行人更多了,就连远处摆摊的商贩都忘记了吆喝,将恐慌的眼神投来——
“这边!”
“都跟上!”
……
几乎是在阿嘉特恐吓三人的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后方传来。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队身着银灰色轻甲、手执长枪的巡逻士兵,迅速将众人包围了起来。
从这群巡逻兵当中,走出了一名身着藏青色长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
“瓦列里教授!!”
本已万念俱灰、打算就此认栽的苏亚雷斯,霎时间像是看见了救星,喜出望外道:
“教授,您要为我做主啊!这些暴徒当街行凶,还说要叫我脑袋开花啊!”
说着,苏亚雷斯立刻来了个大变脸,摆出一副无比凄惨的模样,用满含委屈的哭腔指着阿嘉特叫喊道:
“您快看啊,这个拿枪的疯女人要杀了我!你看她给我脑袋打的——”
苏亚雷斯用手指着汩汩淌血的额头,悲愤交加地开始了自己那滔滔不绝的控诉:
“……我和我的同学,只是在学院门口正常行走,那边的那个贵族小姐,就指使她的女仆故意挡路挑衅,对我们出言不逊!”
“我只不过是上前理论了几句,没想到旁边的那个机工士,竟立刻暴起伤人!”
“她们用酒瓶砸我的头,还把我踹倒在地!更可怕的是,那个机工士她……她竟然敢在学院门前、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枪指着我,还威胁说要杀了我!!”
“我怀疑他们与异教徒有关!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胆量在大修道院的共荣领内当街行凶!?您一定要把她们统统抓起来,严加审问!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学园安全的不法之徒!”
苏亚雷斯绘声绘色地说着,顺带着就将一顶“勾结异教徒”的帽子扣在了众人的脑袋上。
“……苏亚雷斯!明明是你这个混混先当街骚扰蕾……我的女仆!”
艾露齐娜的脸蛋气得像红苹果一样,指着苏亚雷斯怒斥道:“你这个无耻之徒!”
“肃静!都给我住口!”
瓦列里教授眉头紧锁,用手杖猛敲了一下地面,众人这才没继续吵闹下去。
他目光从一侧依次扫过,看了看苏亚雷斯还在流血的脑袋、跟班帽子上的弹孔、阿嘉特手中的枪……又依次观察起了蕾薇几人的形貌和打扮,心中隐隐开始有了定夺——
“所有人,都跟我走一趟吧。无论如何,你们当街殴打士官学校的学生都是确凿的事实。而且,我们确实听到了枪声。这件事情,我们稍后会进行细致的调查。在此之前,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们会按照情形采取相应的手段……包括武力手段在内。”
说着,瓦列里的视线离开蕾薇、艾露齐娜,落在了阿嘉特身上:
“还有,这位女士,请将您的武器交出来。我们决不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领内居民安危的因素存在,请您配合!”
“你……!!”
阿嘉特看起来很不服气,手指紧攥着枪柄。但在蕾薇微微的摇头示意之下,她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将保险锁上,向前递出自己的配枪——
“……感谢您的配合。”
瓦列里不苟言笑地将手伸向阿嘉特的配枪,毫不畏惧地迎上她那蕴着不满的锐利眼神。
苏亚雷斯看起来得意极了,嘴角也不由得向上勾起,欣赏起了众人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从瓦列里教授的口中,突然爆出了一声惊呼——
“我的天哪,您是……”
“圣女……艾黛尔薇尔丝大人!?”
在瓦列里教授的惊呼声中,苏亚雷斯脸上的表情紧跟着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