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场31A与30G的竞速赛落下帷幕,在无铭指挥官与手冢司令官的赞许的目光中,今日的战斗训练也宣告结束。
解散后,众人互相道别,开始纷纷离场。
唯有月歌仍傻傻地站在原地,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即将消失在通道尽头的漆黑身影。
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指尖微微收紧,像是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终于,她眼神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开脚步就追了上去。
“嗯?茅森!你要去哪?”
身后的由希立刻察觉,连忙喊了几声。只见月歌连头也不回,身影迅速远去。至此,由希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几乎同时,刚走出竞技场的无铭指挥官,被身后一个清晰又带着急切的声音叫停了脚步。
“那个…指挥官,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面甲下的视线在月歌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她这般郑重的态度感到些许意外。
“当然可以。”低沉的电子音响起,无铭侧身,指了指旁边那条通往时钟塔的小路,“要不要陪我走一段?”
月歌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被夕阳浸染的小路上,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悠长。
偶尔有零星的队员从身旁经过,安静得只余下彼此规律的脚步声。
来到时钟塔旁的石桥上。眼前,平静的海面与对岸沉寂的废墟构成一幅苍凉的画面。
无铭靠在石栏上,沉默地望向那片断壁残垣。月歌也同样靠在栏边,目光同样投向远方。
海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片刻的沉默后,月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低落的情绪:“司令官…为什么要选择我来担任31A的部队长呢?”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无铭转过头去,杂乱的电子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因为我根本就不适合担任部队长啊……”
虽然担任这个职位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这个疑问始终在她心头萦绕。特别是在真正了解到部队长所要背负的责任之后,那份不安也愈发感到强烈了。
“我既不擅长集体行动,也没有特殊的才能…战斗时全凭一股冲动……”月歌闭上眼睛,声音微微颤抖:“这样只会让大家陷入危险之中……”
这样的她,真的能回应大家的信赖吗?真的能肩负起同伴托付的生命吗?
“比起这样的我。”脑海里闪过由希冷静沉着的模样,月歌不禁轻声说道:“这个位置,明明让小希来担任会更合适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这一刻,平日里总是元气满满的月歌少见地流露出迷茫与不安——她终究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能肩负起如此重任,下意识地选择了向指挥官寻求答案,或者说,逃避。
无铭静静地听着她这番心声的袒露,面甲之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了她心结的根源——对沉重职责的恐惧,以及对可能因自己而导致的惨痛后果的深深忧虑。
“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沉默片刻,低沉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这就是身为部队长所要背负的责任。”
或许将来某天,队伍真的会陷入危机,甚至失去同伴。这些残酷的现实可能接踵而至,但即便如此,无铭依然希望月歌不要逃避。
“怎么这样…大家……”
小希、小玉、可怜怜……月歌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她无法想象今天还在一起欢笑的伙伴,有一天可能会一个个离她而去。
所以让小希来当部队长不就好了吗?”她声音里带着失落:“她那么厉害,面对困难时总能保持理性…把一切都交给她不是更好吗?”
月歌垂下眼眸:“我不是那块料的。”
“不要逃避。”无铭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选择你,是因为我相信你。”
明明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此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相信31A能在你的带领下,成为希望,肩负起复兴人类的使命。”
注视着眼前低垂着头的少女,无铭的思绪回到了深渊重锤一战。
正是月歌身上那股近乎固执的顽强意志,以及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却能无形中将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独特力量,带领队伍突破了绝境。
也正是她在平日里那副无忧无虑、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模样,时刻牵动着大家的内心,让沉重的氛围得以缓和。这一切,都让无铭确信,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人选。
也许月歌自己还未意识到这份天赋,但作为长官,作为被她信赖着的人,无铭必须用更坚定、更真诚的话语,驱散她心中的迷雾。
可是,这番蕴含着过往事实与深切认可的话语,对于此刻内心正被不安啃噬的月歌来说,却显得那么遥远,那么沉重。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份关乎人类未来的使命……即便是她这样的乐天派,也无法像玩笑一样轻松地扛起。
可是,像我这样……只会凭着热血和冲动行事的笨蛋,真的能担得起吗?真的不会……害死大家吗?
杂乱的思绪如潮水般将月歌淹没。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样的自己有能力背负起所有人的信任与性命。
“那么,试着相信我吧,怎么样?”
…唉?
月歌杂乱的心绪被这句话轻轻抹平。她抬起头,怔怔地看向指挥官。
“试着相信,相信着那个相信你的我。”无铭靠在石栏上,目光望向时钟塔上闪烁的【剩余人类剂量仪】,电子音平稳而坚定:“同时,也请相信着那些相信着你的同伴吧!”
“对你而言,她们是能够一直陪伴着你,值得你信赖的同伴吧?”
所以,在迷茫的时候,就想想那些同伴。即使未来某天她们可能已经不在身边,她们所寄托的信赖与期望,也将成为月歌前行的力量。
没错,相信着月歌的,不仅仅是无铭指挥官与手冢司令官,还有那些平日里与她共享欢乐、分担忧伤的同伴们。
“所以现在,即使你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也请相信着你的同伴,相信着那个相信着你的我吧。”
“指挥官…还有大家……月歌胡乱擦去脸上滑落的泪水:“嗯!”
“那,指挥官…我先走了。”情绪平复后,她才意识到两人竟聊了这么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嗯,快去吧。”
……
一路小跑来到自助食堂前,月歌惊讶地发现,由希以及31A的众人正都站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欸?大家,怎么都在……”
“当然是为了等你啊。”由希看着一脸茫然的月歌,又好气又好笑:“你突然跑走,我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由希小姐可是很担心月歌小姐呢!”
“才没有!”被小玉戳破,由希瞬间红了脸:“我们是一个团队吧?怎么可能没有部队长!”
可怜和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
“你们快去结婚吧!”慧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坏笑地开始拱火。
“小希……”月歌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被一股暖意笼罩。
“好啦!我们快进去吧!!”由希强压着内心的羞窘,第一个走进了食堂。
今晚的食堂为众人准备的是带有西式风格的餐点。
“什么啊,像是会出现在《海蒂》里的白面包……”月歌咬了一口,脸上立即露出幸福的表情:“好软好好吃!”
“白面包使用的是精致小麦,而黑面包用的是黑麦。”小司像往常一样,说着无人在意的知识:“贫瘠的土地上无法培育小麦,那里的人只能用黑麦做面包,所以白面包算是奢侈品的象征。”
“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倒是熟悉都很嘛。”由希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
“这个意大利面虽然看起来朴素,但是意外的好吃!”月歌用叉子卷起一坨意式香辣面,塞进嘴里的瞬间眼睛都在放光:“太好吃了!快把主厨叫出来让我们夸一夸吧。按铃在哪里?!”
月歌左右张望,可惜这儿根本没按铃,就算有,来的大概也只是做配给餐的厨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