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迫接下“摸鱼社社长”这个名号的事，这几天放学的路上我都没少痛打他们两个，直到今天放学后他们偷偷给我买了一瓶汽水才稍微消停些。
在从学校到校外顺路的这一小段里，我们和往常一样在树荫下漫无目的地打闹、穿行。好像每经过一片树影，他们就会抛出一个新话题。
我已经习惯了。
“说起来我这个学期不是选修了网球课来着，那节课上有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
柚子话音刚落，我和张勇都惊恐地看着他。
他突然停下来。
“干嘛，我不可以欣赏他人的美吗？”他说。
除开柚子社恐这一点，他其实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人。既不会过分勉强自己，也不去要求别人，能让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感到舒服。这其实是一种很少有的特质。
但我们都知道他一直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
“我们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以后没了班主任，没有固定教室，更没有同桌，我这种连异性间正常对话都做不到的人，自然更不会认识女孩子，就永远没有机会画出传世的人体作品了啊！”
我虽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还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打开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
走在前面的张勇突然停下来，我差点连人带机一头撞上。
“你说的…不会是她吧？”
柚子点点头，我和张勇一起朝网球场看去。
虽然小小的网球场被许多擅长运动，挥洒青春汗水的身影占满了，但仍然有一个穿着热裤和短袖，四处跃动的女孩子特别引人注目。
“这就是让你心动的网球少女啊。”我看着活跃在网球场上那个背影，身影的主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和与这个年纪相符的青春活力，笑起来似乎背景的帧数都变高了。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现实版高岭爱花（游戏Love Plus里的角色，看起来是难以接近的云上之人实际上是女子力很高的校花，CV是早见沙织）的感觉。”
张勇吸了一口气，说：“又是《Love Plus》？你这家伙，能不能用现实世界的方式来形容女孩子啊？不过……确实，那种感觉挺像的。”
“嗯…其实小早川凛子（同一作品里的角色，傲娇，身高大概一米五，CV是丹下樱）那种类型也挺喜欢的。”
我边走边跟张勇说：“我觉得我们好像在祸害别人。”
张勇吸了一口气，说：“人类的本质虽然是DD（见一个爱一个），但能够克服人类内心深处的本性，这不正是爱情的伟大之处吗！”
我说：“我从来没觉得这段出校门的路这么漫长过。”
“所以，那个现实版的爱花同学，叫什么名字？”张勇问。
柚子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知道……我没敢去问。”
果然是我们认识的陈柚子。
但树影和阳光在地上交错，慢慢地话题又变成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满足。
……
“我回来了。”
一路从菜市场跋涉归乡的我拎着两袋食材推开家门后，一股熟悉的、温暖的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
果不其然，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而我的妹妹林汐，正穿着她那身万年不变的兔子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打着一款操作极其复杂的格斗游戏。
这个叫林汐的初二学生是我的亲妹妹。虽然经常用各种奇怪理由翘课，成绩却好得不像话，让人不得不承认就算兄妹之间，智商亦有差距。倒不如说学得太好了，以致于我对普通初中生的认知都开始渐渐出现偏差；那些莫名其妙的请假理由估计也是有爸妈帮她兜底，连我都觉得宠得有点过分了。
听到开门声，她甚至头都没回，只是举起一只手晃了晃。
“回来啦？饭在桌上，你先吃。”
我换好鞋，走到她身边，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操作犀利、走位风骚的角色，又看了看她那副完全沉浸其中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汐同学，”我用一种兄长的语气开口，“请问你今天又以什么理由没去学校？”
“嗯？”她终于按下了暂停，转过头无辜地说，“我这不是在遵从我们家的优良传统嘛。”
“我们家什么时候有翘课的传统了？”我感觉自己的血压在缓慢上升。
“当然是劳逸结合的传统啊，”她理直气壮地挺起小胸膛，用一种传授人生哲理的口吻对我说道，“你看，家人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既然今天你负责去学校劳动，那我就负责在家里休息了。哥哥，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好像有点懂了。
不过妹妹每次在家，都会一手承包做饭的任务。以前我还小的时候，爸妈总是会有一个人在家里等我们回家。结果现在少年少女初长成，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出差以后，我一周都见不到他们两次。只能说不用带孩子的快乐，我无法想象。
“……请停止言语，去洗手吃饭。” 我无奈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知道啦！”
她光速保存以后就跑进了洗手间。水流声响起，我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用总给在家做-饭啦，我可以在食堂吃。”我一边说着，一边老实地在餐桌旁坐下。
“可初中的课也不难，这学期的课我已经在家里学完了呀。” 她也已经洗完手走了过来，一边熟练地拿起碗筷，一边理所当然地说。
几样简单精致的家常菜就在餐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看着她开心地晃着两条小腿，我心里总会升起一种安心感。近年爸妈常年在外，这个家具体的样子，似乎就是由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吃饭的身影构成的。
“真好吃。要不是我每天都要在学校食堂吃两顿，恐怕再也记不得凡间的食品是什么味道了。”
“哥，你又开始了。”妹妹开心地笑笑，顺便把我喜欢的菜往这边推了一下。
我抄起一大勺青椒肉丝放进碗里：“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莫名其妙社团的社长了。说不定等你考进来的时候，我们社团还在呢。”
“哦？听起来很有趣啊。是什么社团？”
“摸鱼社。”
“噗……听这个名字，难怪我哥能当社长呢。”
窗外是万家灯火，屋子里是两个人在餐桌上嚼嚼嚼的身影——我又美满地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