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刚刚从副会长的气场中缓过神来，摊位前的气氛逐渐恢复热闹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中。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柔顺长发的女孩子，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牛角扣大衣，脖子上围着温暖的格子围巾。她在道路两旁的摊位上中穿行，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那个男生正眉飞色舞地跟她说着什么，逗得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是她。
柚子口中那个现实版的高岭爱花。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朝柚子看去。
果然，柚子整个人停顿了片刻，手里原本正在搅拌果汁的长勺也慢慢不动了。他的目光投向那对有说有笑的身影，在五颜六色的彩灯映照下，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张勇也发现了情况，开朗的笑容也渐渐收敛，我们都沉默了。
我轻轻调了一杯偏甜的果汁，递给旁边的小夏，悄悄碰了碰她。
小夏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小夏觉得空气不对，小夏咕嘟喝饮料。
我和柊铃夏都没有揽客，默默地等着他们走过去。
但似乎命运捉弄，那个女孩子最终停在了我们的摊位前。
“哇，是三色团子耶！”她开心地对身边的男生说，“看起来好好吃，我们买一盒吧？”
“好啊。”男生爽快地掏出手机。
女孩的目光转向摊位后面，当她看到负责团子的是柊铃夏时，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可爱的同学，请帮我拿一盒。”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我们这边一眼。在她眼里，我们和摊位上那些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大概没什么区别。
我的妹妹林汐还在一口一口地喝饮料，副会长和小书记慢慢往边上的位置挪，逐渐和林汐站到了一起，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同步喝了起来。
她们想必觉得今天晚上非常刺激。
少女打开塑料盒子后，惊喜的发现里面藏着一张祝福签纸。里面是柚子写的祝福签。内容是：祝吃到这张签的朋友所愿皆成，万事顺遂——摸鱼社敬上。最后还画了一个代表摸鱼社的小小咸鱼。
爱花小姐开心地把签展开，炫耀地向她身旁的男孩子展示着。
他们渐渐走远了。
柚子缓缓地低下头，额前被刘海遮住，表情看不太清楚。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先说话，只有行道树上音响里播放的节日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渲染着欢乐的气氛
我向张勇眼神示意，他对我点了点头。
我对小夏眼神示意，小夏用迷惑的大眼睛一边暴风吸入一边看着我。
“咳，小夏同学，你刚加入摸鱼社不久，我给你表演一下我们三个人的拿手绝活。”
我走到摊位后面，从妹妹林汐的书包里拿出了她带来的那把小小的口琴，递给了她。
“大副，”我对妹妹说，“请起奏。”
我小时候喜欢在家里和妹妹鼓捣一些奇怪的东西，唱船歌就是我们乐此不疲的童年活动之一，后来我把这项传统活动分享给了他们两，我们经常在卡拉OK里唱这些莫名其妙的歌曲。
我朝林汐眨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那首”，她看了看低着头的柚子，立刻心领神会。没有多问，将口琴凑到唇边，一阵悠扬而略带忧伤的旋律，缓缓地在寒冷的夜色中响起。
果然是那首我们常在家里练习的《Leave Her, Johnny》。今天虽然没有吉他，不过妹妹对音调本来就信手拈来。更何况船歌如今算是民谣，本就自由；兴起而至，放声高歌。不用太讲究什么音准节拍。
我也无法得知柚子和那位女生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又或者什么也没发生过，也许已经再也不能发生的故事。
他可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想，但不是现在。
今天是我们准备了很久的一天。今晚是跨年夜，我们想和他唱唱歌。
我清了清嗓子，迎着妹妹的琴声，和张勇一起，用不是专业但足够真诚的歌声。
我们开始唱：
I thought I heard the old man say, leave her, Johnny, leave her。
谆谆老者，如此相告：水手小子，莫入其怀抱。
Tomorrow you will get your pay, and it's time for us to leave her.
辛劳已尽，明朝有报；趁此时光，离她怀抱。
Leave her, Johnny, leave her! Oh, leave her, Johnny, leave her！
离她怀抱，离她怀抱，水手小子，离她怀抱！
For the voyage is long and the winds don't blow, and it's time for us to leave her.
航程遥遥，风平浪消。此刻正好，离她怀抱。
我们的歌声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目，许多人手里都端着一杯饮料，看起来颇有一点以水代酒的兴致。
一节唱毕，围观的人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柚子默默给我们一人调了一杯颜色诡异的果汁，然后慢慢抬起头。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杯子，和他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高高举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隔空碰了一杯。
“进第二节了，水手！”
这一杯调得不是很好，上层的甜味下面有一层没化开的酸涩，但好像调出了青春的某种味道。
之后我们摊位的生意特别好，一两小时后就卖得七七八八了，张勇和柚子正在收尾，柊铃夏热情地把最后几份团子送给了来帮忙的同学。
“哥哥，”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林汐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想去逛逛。”
“好。”我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
我跟社员们打了声招呼，便推着林汐的轮椅，汇入了依旧热闹的人群。
我们在祝愿板上写下祝福，她让我帮忙贴到高处，我看着3米高的祝愿板，不知道最顶上那几个便签是哪个人才贴上去的。
我们在室内体育场的游园会上瞎逛，比赛不用手机猜语文和外语组的老师们布置的灯谜。
我们穿行在挂满彩灯的校道上，周围是鼎沸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轮椅让她在人群中畅通无阻，而我是她专属的司机和钱包。小时候老妈也经常这样带着我们在家附近的公园玩。那时候他们工作还没那么忙，至少有一个人能陪着我们。现在有一种孩子轮到我来带的感觉，感觉还挺奇妙的。
逛得差不多了，学校广播开始提示，十分钟后将在大运动场燃放小型烟火，作为晚会的闭幕。
我在摸鱼社群里问了问大家要不要在运动场集合，然后推着林汐来到运动场的草坪边，这里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人。我们找了一块还算空旷的草地停下。
“哥，你坐吧。”林汐指了指轮椅旁的草地。
“铭社长！林汐妹妹！”
我回头一看，只见柊铃夏、柚子和张勇正抱着几瓶饮料朝我们走来。
“来啦。”我笑着打招呼。
“那当然，压轴好戏怎么能错过。”张勇说着，把两瓶热可可递给我们。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买回来的饮料，又想到自己卖出去的饮料，大概这就是商品的流通吧。
自己做的东西总是没别人做的香。
就在我们几个吵吵闹闹地准备坐下时，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看来这里很热闹。”
我全身一僵。只见副会长秦露和那个小书记正站在不远处。她们似乎也刚结束工作，书记官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副会长看起来倒还是很精神。
“秦露学姐！”柊铃夏有些紧张地打了个招呼。
副会长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自然地在我们旁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仿佛我们认识很久了。
小书记愣了一下，也跟着在副会长身边坐下。
我们摸鱼社一行人，和学生活动中心的两位勤劳部员，在这个跨年夜的最后时刻，居然因为一种奇妙的缘分，一起在这里等待着烟火的升起。
离烟火开始还有几分钟，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夜空。
张勇和柚子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游戏，柊铃夏坐在左边，小口地喝着热饮，时不时偷偷往左右两边看。林汐则安静地看着头顶的夜空。
副会长在右边隔着一个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距离，只是微微仰着头，晚会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丸子头学妹则又掏出了小本子，不知道是在记录工作还是在写什么东西。
我看着左边的柊铃夏，突然想起了她在奶茶店说的那句“不要相信任何樱花味的东西”。
然后，我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右边那位樱花色头发的副会长。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柊铃夏的母亲，真是个充满了人生智慧的智者啊。
就在这时，第一束烟火“咻”地一声窜上夜空，在一声清脆的爆响后，绽放成一朵绚烂的金色焰花。
“哇——！”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
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五彩斑斓的烟火接连不断地在夜空中盛开，将这一片小小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他俩在兴奋地拍照。柊铃夏的眼睛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焰光，偶尔下意识地拉拉我的衣袖，给我指她喜欢的烟花形状，我就和她一起看。
一阵烟花落下。我突然转过头，想看看副会长的反应。
恰好，她也正转过头来看我。
在烟火明灭的光影中，我们的视线不期而遇。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她脸上褪去了所有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只剩下一抹纯粹的、被烟火照亮的柔和。只有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在下一朵烟火炸开的巨响中，又默契地各自移开了视线，重新望向夜空。
天空中，最后一朵巨大的烟火绽放开来，如同银色的瀑布，久久不散。
新的一年，好像就这么来了。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们——露出释然微笑的柚子，难得安静的张勇，一脸满足的妹妹，奋笔疾书的书记官，兴奋得眼睛一闪一闪的柊铃夏，还有重新恢复平静、让人捉摸不透的副会长。
我总是觉得满足。
......
跨年夜后，短短几天的假期转瞬即逝，宁静的校园又恢复了往常的忙碌和吵闹。
期末大考将近，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在校园里打打闹闹的身影都减少了许多。翻动书页的轻响和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一时成了校园日常里的主旋律。
但有一个人今天并不在学校。
家中。
“好无聊啊。哥哥也不在。”
林汐伸伸懒腰，把面前写完了的《高中升学习题全解》挪到一旁。
她今天也和学校请了假。
妈妈和老师说她今天又犯了轻度食量不均衡症，按林汐的意思是吃零食和正餐比例失衡，需要休养调整。
代价是要在家里写完这本习题集。
林汐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做完了。看着窗外正午高挂的日头，她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上的桃子阅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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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阅读编辑精选：
丸子丸子小丸子老师新作《会长大人与社长小姐的日常战争》 人气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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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老师！”
林汐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在书桌上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与此同时，在林汐未来将要就读的这所高中里，学生活动中心的副会长向胡老师提交了汇总后的社团活动报告，文档里关于摸鱼社的报告内容很精炼，在表格里只有短短几行字。
大概写的是：
此社团旨在提供劳逸结合的放松活动，以简单却富有温度的方式，为同学们在繁忙的课业中营造出一个轻松舒适的避风港。活动内容虽不复杂，却能巧妙地缓解学习压力，提升社团成员的情绪支持。在近期活动中，该社团表现出高度参与和一体感，显示出社团负责人的独特天赋，在心理健康促进方面有着意想不到的温柔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