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晚会短暂的喧嚣过后,一阵名为期末考试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了南高这片大陆的上空。
一时间,校园里打打闹闹的身影少了许多,连走廊里的脚步声都仿佛被调成了静音模式。翻动书页的轻响和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成了校园日常里的主旋律。
这种“地狱周”的氛围,自然也蔓延到了我们摸鱼社的活动室里。
摸鱼社仿佛又回到了高效学习状态。
连摸鱼社社长也在很努力的复习着。作为学生什么都可以偷懒,但考试没考好是真的会被扣生活费的。在这一点上我和林汐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虽然林汐也从来没担心过成绩的事。
但我也不是不愿意学习,因为自己现在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万一以后有了,更好的成绩可以给自己更多选择。
唉,现在的辛苦就算是为以后的躺平摸鱼铺路了。
作为一年级生的柊铃夏压力比较小,但终归有一段很长的海外生活经历,语文和数学都让她很头疼。常常一个人在角落抱着习题册,遇到难题就用一种小动物求助的眼神望向我,在得到我或者其他人的解答后,又开开心心地自己复习起来。偶尔还会从家里带来一些补充能量的小点心,号称是慰问品,感觉让我们的社团活动越来越像补习班了。
张勇的英文和地理算是强项,在其他科目就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型选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一堆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物理题大眼瞪小眼,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捶胸顿足,但修养很高地不会发出声音打扰到别人;其表情之丰富堪比默剧表演。
而陈柚子同学不愧是要走艺术道路的少年,已经完全进入了弃疗的境界。他把所有非专业课的书本堆在一边,每天只看一小时。其余时间都专心致志地练习着他的素描。用他的话说,这叫“战略性放弃,优势在我”。
每次我们都会在社团活动室呆到很晚,事实上就是在那里上了一个额外的自习课。
为了捍卫我神圣的假期,我也不得不努力在期末考里取得一个满意的成绩,否则生活质量受损不说,还要被爸妈唠叨一整个寒假。最惨的不是“你看看邻居家的孩子”,而是“你看看我们家的另一个孩子”,简直有苦说不出。
就这样,在柊铃夏的甜点、张勇的哀嚎和柚子的沙沙画画声中,为期三天的期末大考,终于在一种奇异的和谐氛围中,如期而至,又悄然过去。
考试结束那天正好是周五,也是本学期的倒数第二个社团活动日,活动室里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唉。压轴题好难啊,两个小问都没做出来,我真的是要吐了。”张勇趴在桌子上哭诉。
好巧不巧,我写出来了,但又不能打击同学求学的信心,只好默不作声看着他,缺德地微笑。
“你是人吗社长。”张勇悲愤。
“柚子,难不成你也做出来了?”张勇疑问。
陈柚子安慰地摇摇头。
“人家是要艺考的。”我说。
“这是人话吗?”
张勇很悲愤。
“柊铃夏同学,你不会也做出来了吧?”
今天是考试的最终日,小夏同学只是简单地绑了一个高马尾,摇头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这次一年级的卷子,我连倒数第二题都不会呢。”
必须制止张勇这种以他人的挫折来寻求安慰的不正之风。
“人家可以出国念书的。”我继续说。
“我要把你们三个开除人籍。”
张勇痛心疾首。
张勇长吁短叹。
张勇啊啊大嚎。
“你知道吗,前些年好像发布过一份心理健康的调查报告,采样分析了一百多万个城镇居民的健康数据以后发现,有七成的人都处于心理亚健康状态,只有一成是心理状态完全健康的。”我突然说。
张勇疑惑地说:“so?”
翻译成日语应该是“で?”,用比较没有攻击性的中文翻译大概是“啊?”
“就是说绝大部分人都在遭受着不同程度的心理困扰,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很普遍的现象,需要我们认真对待。”我继续解释。
张勇还是很疑惑。
我咳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有病就治,不要在这里发颠。”
柚子和小夏同学当即表示很欢乐,张勇表示:张勇把试卷起来朝我背后抽了一下。
不过刚结束期末大考,我看着大家也没有自习的心思,干脆在社团活动室里聊起了天。
“别想了,考都考完了,摸鱼社坚决抵制事后内耗。”我打破了张勇的悲情气氛,“想点开心的,比如假期准备怎么过?”
“不是内耗啊社长,”张勇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如果我真的发挥太差,这个寒假大概就要在题山学海里度过了。”
“柚子,你呢?”我转向另一边。
“画室有集训,”柚子言简意赅,“过年放三天。”
我十分同情,明智地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对了,”这时,柊铃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眨着大眼睛,看向我,“铭社长,我听说下周我们学校会举办一场市级的钢琴表演赛欸,大家都可以去看,是真的吗?”
“好像夏老师是说有这么回事。”我因为考试过度用脑,已经处理器过载记不太清楚,“你还会弹钢琴吗?”
“不会!”柊铃夏很自豪,“但是我爱听!”
“反正也考完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看看。”我笑着说。
“反正又没有认识的人上台,还不如在活动室大战三百回合。”柚子已经打开手机游戏清日常体力了。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粉色少女的身影。
“还真不一定没有熟人……”我幽幽地开口。
“你们忘了?”我提醒道,“我们那亲爱的副会长去年可是全市钢琴比赛的第一名。既然今年是在我们学校表演,她作为东道主,大概也会参加吧?”
柊铃夏也很兴奋:“原来副会长那么厉害!那现场肯定很精彩,我们一起去看吧!”
看着社员们突然高涨的热情,我有些无奈。看来“去看热闹”这件事,对刚考完试的人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特别是当热闹的主角还是熟人的时候。
作为观众在远远的舞台之下看到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自己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关于期末考试的讨论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即将到来的钢琴比赛和寒假的期待。
周二上午的大课间——今天不用去参加社团会议,这段时间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开了一辈子的社团会议。
我正趴在桌上补觉,同桌甘霖突然用手肘捅了捅我。
“喂,醒醒,出大事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睡觉是人生头等大事……”我含糊地回应着。
“期末成绩的年级大榜贴出来了,就在B栋楼下公告栏。”她说,“可以啊林铭,年级前二十,要在周五休业式上台领奖的那种。”
这次发挥得意外地好啊,从来没有考过这么前的名次,看来可以美美的过一个假期了。
“什么上台?”我检测到后半句的关键词,猛地抬起头,睡意瞬间消失了一半。
“对啊,这周五不是有钢琴比赛嘛,赛前特意安排了年级前二十先上台领奖。”甘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快去看看吧,好多人围着呢。”
我叹了口气。虽然成绩是很惊喜,但上台这个附加项目有点超出了惊喜的范畴。
这个消息很快也在我们的小群里传开了。
跑步不看路:[截图.jpg] 卧槽!社长太强了!年级前二十!
跑步不看路:@自定义名称 快看这张图的第二排!有惊喜!
我点开他发的那张不知道转了几手的表彰名单截图,顺着二年级区域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看到了紧挨在我名字右边的那个名字。
——秦露。
名单的排版大概是按照班级顺序来的,因为巧合排在了一起。主要是名字一般先写分数高的人,我不太相信自己这次考过她了。
一颗软糖掉海里:厉害!
一颗软糖掉海里:我要去看!
小夏同学也回了两条消息。透过几行字,好像可以看到她闪闪发光的的高兴表情,我心里那点因为抛头露面产生的不情愿也悄悄地淡化了一些。
一颗软糖掉海里:哇!还要和副会长一起上台耶!ദ്ദി(•̀ω•́✧)
画到一半断铅芯:(猫猫鼓掌.gif)
我的不情愿又加强了。
看着群里的讨论,我回了一个表情包,然后默默地关掉手机,重新趴在了课桌上。
唉。即将到来的周五或许会比期末考试还难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