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最后一天,喧嚣从主体育场转移到了各个分场馆。
我们一行人,此刻正聚集在羽毛球馆的观众席上。因为今天,有我们社唯一的运动健将柊铃夏的比赛。
今天场上的小夏将栗色头发高高地束成清爽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充满活力的弧线。白色的运动T恤和藏青色的运动短裤,勾勒出她纤细但匀称的身材线条。裸露在外的小腿修长笔直,脚上那双亮黄色的运动鞋,让她看起来就像一颗随时准备弹跳的小太阳。
“加油——!”我们在看台上挥舞着手臂。
场上的柊铃夏听到了,回头对我们这边比了个“V”字手势,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拿起球拍的小夏步伐轻快,挥拍果断,每一次扣杀都带着一股凌厉的风。
她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地杀入了下午的半决赛。
然后遇到了那个我们都熟悉的身影——柚子口中的高岭爱花女士。
爱花学姐确实很强,她的球路刁钻,技巧也更娴熟。比赛一开始,柊铃夏就陷入了苦战。
比分被一点点拉开,但场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每一次挥拍都伴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倔强的闷哼。
但对手的进攻角度太多刁钻,她不由得来回转身,偶尔只能勉强把球回过去,随后便会迎来一个猛烈的扣杀。她好几次摔倒在地上,但又立刻爬起来,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对手,眼神里的火焰,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
在观众席上都能看到,柊铃夏白皙的手肘和膝盖处都擦出了一点淡淡的红色。
但最终,随着最后一球擦网落地,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
柊铃夏输了。
她站在原地,轻咬下唇,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随后低下头,让长长的马尾垂下来,遮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
比赛结束后,双方选手来到网前握手。
当柊铃夏抬起头时,她脸上所有可能令人担心的痕迹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小夏主动伸出手,大方地和对手说:“学姐,你打得真好!”
对方也微笑着回应:“谢谢,你也很厉害。”
观赛的观众此时也已经可以入场。我们离席朝球场走去,一直安静观赛的柚子突然径直走到刚刚和柊铃夏打完招呼的学姐前。
他停在刚刚小夏的位置,隔着一层球网,平静而真诚地对另一侧的人说:“同学,恭喜你。”
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呀。”
随后转身离去。
在球场的另一侧,明显有一个正在等待她的身影。
柚子也笑了笑,转身朝我们走来。
除了那种带着一丝社恐的、礼貌的微笑,还有平时说笑的时候对我和张勇的嘲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平静、坦然的笑容。
我也笑了笑,准备去给我们的运动少女加油鼓劲。
柊铃夏正一个人坐在休息长椅上,低着头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两只小脚一直紧紧地靠在一起。
小夏同学好像有一点偶像包袱,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失落的样子,总是想展示最阳光、最开心的一面。
“呜呜呜…输了。”
看到我走近,她立刻抬起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握起两只小拳头在脸颊上晃来晃去,假装擦眼泪。
柊铃夏虽然有点消沉,不过还是会用假哭来安慰我们,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毕竟是她自己第一年参加运动会,而且只有一天的机会。没有拿到名次,多多少少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的吧。
“来,举手。”
“欸?”
她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哭唧唧地放下毛巾,然后按我说的轻轻举起右手。
我向前一步,坚定地和她掌心相击。
“小夏同学辛苦了!”
清脆的击掌声音让她愣了一下。
“比赛的输赢,和我们开不开心没关系呀。”
我笑着说。
少女仰起脸庞,扑闪扑闪的眼睛好像在给自己快速充能,马上重新加载回了超级无敌的美少女笑容。
“耶↑↓~” 张勇也走过来和我们互相击掌。
“摸鱼社之光!”柚子高举双手和我们同时击掌。
我突然想起运动会第一天收到了两份热情洋溢的加油广播稿。
什么…放心飞…永相随?
我当时就尴尬得浑身颤抖,在酷暑之中如坠冰窟,脚下升起一阵凉意。
第二份稿件就来自小夏。
本着有福同享的精神,今天必须让你感受一下这夏日消暑神器的滋味。
“咳咳,大家听我说。”
我吸引来他们的目光,然后把手围在嘴边作喇叭状,用尽全力,对着全体会场——
“铃夏铃夏,全力出发!”
“铃夏铃夏,身姿如画!”
“铃夏铃夏,笑容无价!”
两位搞事不嫌事大的社员立刻加入了复读队伍,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成虎,体育场里柊铃夏的同学和支持者们也迅速响起了一片的整齐欢呼声——
“铃夏铃夏,全力出发!”
“铃夏铃夏,身姿如画!”
“铃夏铃夏,笑容无价!”
正主柊铃夏小姐在一片“铃夏铃夏”里面呆立当场,化身烧水壶,小脑袋马上要冒烟了。
少女精神涣散,握着的球拍摔到地上,发出的脆响令她壶躯一震。
柊铃夏双手拍了拍脸颊,好像恢复了意识,然后晃晃脑袋,满血复活的小夏开心地朝两面的观众和场上的朋友挥动双手。
“铃夏铃夏,谢谢大家!”
360度转圈致谢后,铃夏背过手转回我们的位置,随后朝这边故意轻轻歪头,在盛夏骄阳照射不到的体育馆里,露出了不输超级偶像和阳光的闪耀完美笑容。
……
我们离开了室内体育馆,心情像被夏日的汽水浸透过,清爽又冒着泡。
然后四个人一起去参观了剩下的球类比赛,给认识和不认识的选手随意喝彩;还赶上趣味运动的尾巴玩了一把两人三足,因为互相笑对方那组跑得太烂,自己这边全都摔了好几次。
在最后去小卖部人手买了一根冰棍,并排坐在图书馆下面的台阶上,看着天边的夕阳,将云层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们安静地等着远处即将传来的、宣告运动会的广播声,还有几个人嘴里“咔嚓咔嚓”的、咬碎冰块的声音。
校园内人声喧嚣,但各班教室里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身影。
随着一声悠扬的哨响传来,最后一个比赛项目已结束,各球场内外同时响起久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欢声飘出球场四四方方的绿色铁网,与绿荫小道上喧腾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一时间,整个校园内都是少年少女们肆意飞扬的笑声。
夕阳西下,又是一片金黄的天。从天上往这边看,稀稀落落的人在地上走着,有的回教室,有的出校门,小人抬手挥手,在地上也挥出一片片金黄的影子。
学院各处的喇叭都传出一个雄浑标准的合成男声:
各位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在此宣布:今年度夏季运动会至此圆满结束!
乐声悠扬,从四处稀稀落落地响起,落到在每一条有人走过的校园小道上。
现在在放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苏格兰民谣,直译叫逝去已久的日子。它的英文改编版《Auld Lang Syne》更是传遍了世界各地;不过它还有一个更加亲切的中文名字——《友谊地久天长》。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记住昨日欢笑声。”
“友谊常在你我心中,情谊地久天长……”
摸鱼社社团活动室。
我和柚子都脱了衬衣,随意的搭在肩上。
这么热的天气,还是简简单单穿一件T恤才好。衬衣领带西装什么的,留给以后的自己操心吧。
我们还躲在社团活动室里,不敢马上回教室。主要是这次又达成了几个小有名气的壮举,我们还没准备好回去迎接同学们热烈的调侃。
不过等广播放完,我们也该回去看看啦。
我一边想着,一边看柚子用水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他画的是《摸鱼四贤台上谢过图》,不过画的是我们三个和副会长站在台上的情景。
不愧是学美术的,三下两下就把四个人形画得形神兼备。
“不是摸鱼四贤吗?我们社剩下的那一个亲爱的社员呢?”我问。
“柊铃夏在旁边看。”
“为什么副会长一个人画了我们三个人这么长的时间?”
“我画美少女的要求比较高。”
“哦。”
现在的高一7班,即将成为高二7班的教室里。
柊铃夏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椅子侧边,笑吟吟地听着聚在身边的同学聊天。很快大家就把小夏围成一圈。偶尔有人夸她人美声甜,她才会把双手抬起来用力地摆摆。
不知不觉,朋友们投喂给她的小零食就摆满了整张桌子,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小夏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可能因为她的存在会激发一种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的冲动。
她怕自己吃东西的话,会突然来不及回某一个同学的话,所以虽然很馋,但还是一直让它们堆在那里。
直到有人提起那个名字特好玩的社团和他们的大咸鱼气球,小铃夏才兴致勃勃地拆开一包薯片,边吃边用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那个同学继续讲。
现在的高二13班教室。
张勇先生趁老师四下不在,正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课桌上和旁边的同学闲聊。
这时,一个同学举着手机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憋不住的笑意:“阿勇,快看!有人把你们昨天道歉的名场面拍下来了,还配了个‘南高脱口秀’的标题,已经在校内论坛传疯了!”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照片上三人传神的表情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个和他相熟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勇,你又在全校面前社死啦!”
张勇一听,便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仿佛粗了一圈,他急切地争辩道:
“胡说!我们那叫‘沉浸式戏剧表演’,是为了警醒世人!”
他看着周围人不信的眼神,声音更大了:
“社死不能算死……社死!……读书人的事,能算死么?”
接连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行为艺术”,什么“后现代解构主义的表达”,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教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学生活动中心办公室。
正在忙碌整理比赛数据,物料情况的几位高年级负责人,听到音乐响起,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又是一年夏天呢。”
江兰佩对着突然发呆的副会长感叹道。
副会长右手托腮听着熟悉的旋律,淡淡的粉色长发下,眉眼间泛起了说不清的涟漪。
很快又转过头对她笑笑:“是呀。”
然后拿起桌上的一盒彩色软糖,捡起一颗红色的吃掉,再开玩笑地似把盒子推过来,好像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好像这次也是朋友送的小零食。
江兰佩无奈地摇摇头,看到副会长的笑意更浓了。
知书达理,精通乐器,成绩优秀,被许多光环围绕着的副会长,也只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呀。
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呢?
网络世界。
桃子阅读网上,丸子老师的新作《会长大人与社长小姐的日常战争》新章:“这个人好像有点帅?社长小姐与令她头疼的麻烦社员”、“比赛日的意外事件”、“别靠这么近!初识会长大人零距离”正在火热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