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从天幕漫溯而下,将高塔园区地面覆盖上了一层黏腻薄膜。
原本战火留下的痕迹被泥浆所笼罩,遮掩。
已经不用在乎片刻之前还在进行的战斗了。
天幕降下的诅咒之泥结束了一切争端,让原本的争斗全都失去了意义。
沾染到诅咒的魔法少女们,将被这恶意浸透,同化。
放眼望去,蠕动的活化黑泥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怪异如茧状的大型物体。
在那一个个茧中,是曾经的魔法少女。
“都说了别蹭了,这东西,魔法少女可...”
阿星推开朝雾凑近的小脸,下意识想将她护在身下,遮挡落下的诅咒。
但很快,阿星就意识到了。
周围,哪里有什么诅咒落下。
天际的黑幕,犹如刻意避开朝雾一般回避她的周边。
就连地上覆盖的泥水,都蠕动着挣扎着想要远离。
靠近她们身边的地面,甚至咕嘟咕嘟冒出些许气泡,随后好像死掉一般变成了普通的泥浆。
“没关系的,阿星,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队长的遗物似乎能抑制这些东西!”
朝雾碰了碰刀鞘,随着她的动作,周边的泥水沸腾的更加厉害了,甚至隐约能听到哀嚎与哭泣。
...难怪耳边没有了低语,还以为是被自己的光辉吓跑了呢。
阿星轻轻摇了摇头。
“曾经英雄留下的遗物吗...要是深雪还在,这诅咒或许根本就无法扩散吧。”
总感觉,微妙的有些不爽。
就好像齐藤深雪的死去也是这件事的前置一般,有种被利用的不快感。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蠕动活化的巨茧便已零星撕开裂口。
锋利的爪子,狂暴的牙齿,巨大的翅膀,娇媚的体型...
被污染了本质的魔法少女,以邪魔的姿态破茧而出,发出嘶吼。
“"嘎—————啊—————!"”
尖锐如刮擦黑板的渗人尖啸,此起彼伏,贯穿耳膜。
见习也好,正式也罢,本就是魔法少女的存在,在被诅咒污染后的形态...
可以说每一个,都超越了曾经让阿星苦战的D级怪物锈血虫。
这已经远远不是个人能处理的范畴了。
以高塔园区下的这个数量级,数十上百只超越D级怪物锈血虫的存在...几乎是足以覆灭某些国家的力量。
菲洛希尔是认真的。
她真的想借助这些魔法少女老兵做跳板,让黑暗组织再次伟大。
“算了,纠结死掉的家伙完全没意义,快走吧,朝雾,趁还没孵化出几只赶快突围,我马上就赶上你。”
捂住腹部被撕裂贯穿的伤口,阿星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呼吸。
以现在的状态,站都站不起来的她没有资格和朝雾一起突围。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是显而易见的...
“谎言。”
被阿星搂在怀里,强行抱下来的苦艾,从两人中间探出小脑袋。
刚刚朝雾感到的重量...自然是来自于这只被强拐下来的小家伙。
“满嘴都是谎言,你只是想再一次丢下...”
苦艾冷冷的盯着阿星,继续说着。
但她没能说完她想说的话。
语毕之前,她就被身后的怀抱连同阿星一同抱住。
“嗯嗯——我知道啊,阿星可是超级爱逞强的家伙,一定一定要抓住阿星,不能让她一个人逞强才行!”
朝雾灿烂的笑着,将阿星连同幼女一同抱起。
“......”
苦艾楞了一瞬。
她冷淡的目光盯着阿星的脸,又看了一眼从未见过的朝雾。
明明是足以将姐姐逼疯的,罪大恶极的家伙,一如既往的谎言与背叛...但为什么,无论是羽,还是这个女孩,大家都对此毫不介意呢?
她的眼神带着不解的困惑。
最终,她没能反驳,只是把脸埋了下去,埋进阿星毫无起伏的胸口。
既然想不出答案,那就亲自观察结果吧。
“都说了,我很快就会赶上...”
阿星嘀咕着,稍稍抗拒的扭动。
但如今的阿星,就连稍稍扭动的力气都没有多少,只能算欲拒还迎般的象征性咕扭了两下,就被朝雾轻松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
这无疑是不理性的行为。
更多的茧在被撕扯,破壁,涌出邪魔。
无数赤红的眼睛于黑暗中搜寻着猎物。
偶有未被影响的常人被邪魔撕扯,鞭打,投入黑泥,哀嚎着再塑巨茧。
在这里耽误的每一秒,都会迎来更加恐怖的邪魔,更加强大的敌人。
没有时间让朝雾抱着自己慢吞吞离开这里。
但是...
“才不会让你一个人逞强呢,阿星——你答应过我的吧?”
朝雾平稳却坚定的,抱着阿星,迈开脚步。
既不匆忙,也不焦急,而是温柔的缓步。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战场中的节奏。
零散的邪魔已从黑暗中透出凶恶的赤红目光,嘶吼着扑向几人。
她们的利爪与尖牙足以将堡垒如威化饼干般折断撕碎,能够将坦克与机甲瞬间洞穿,光是她们扑来的气势,就能够让最精锐的军士心惊胆战,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迎面撞成碎末。
即便如此,几日前还不过是新人魔法少女的朝雾,也毫无惧色。
“再多相信些大家吧,就好像大家相信你一样,阿星。”
“唔...”
阿星没有回话。
已有人用行动,代替了她的回答。
飞扑着试图撕碎朝雾的邪魔,带动翻涌的泥浆飞掠而来——
随即,在即将抵达的瞬间,瞬间失去支撑,重重砸在泥水中,随惯性整整滑出数十米远,溅起大片泥点。
在那溅射的泥水之后,一位娇小的紫发少女轻轻抹过短剑。
“阵仗这么大,还以为是很厉害的东西...结果只是靠战斗员的反精控训练就能抵挡的玩意,真是害我白担心了。”
少女沐浴着黑泥,但却神情淡然。
久远寺羽,曾是黑暗组织战斗员的她接受过反精控训练,因而没有被黑泥所影响。
“倒是凌星,明明能和我一起传送回大小姐那枚戒指回来——嘛,算了,反正你肯定又是为了拐那只幼女吧,想也知道。”
羽甩过短剑沾染的污点。
就像曾经一般,她一直都能够传送到那枚残破的戒指周边。
自始自终,她才是那个随时可以抽身的家伙。
所以,苦艾的挑拨才没有意义。
是阿星相信了随时可以抽身而回的她,主动将戒指归还给她的大小姐,交给她随时离去的权利。
自然,根本就没有怀疑的理由。
“可别把人当成那两个只会自我感动自哀自怨的家伙啊,凌星!你们那点破事光是听着就够让人窝火了,我才不想再亲身体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