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上随身携带的检验用手套，决定先从涅莉尔消失的303室开始调查。
找到涅莉尔的下落是当务之急，相较之下，两起命案的优先级要低一些。
这四天，冲击精神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最后更是遇到了命案。奥菲莉亚以前说过，调查员就是很容易遇到命案，想不到第一次工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屏住呼吸，将搜索范围扩大至整个三楼，没有探测到涅莉尔的生命反应。
用魔力特征来探查魔女的行踪，是我擅长的地方。我在出发的马车上，看到过涅莉尔给螺钉附魔，由此记住了她的魔力特点，因此能定向搜索。
魔女们用过魔法后，会在自己发动魔法的位置留下专属的魔力残留，这些魔力残留，将在接下来的24个小时内逐渐消失殆尽。
涅莉尔的魔力残留出现在303室内，说明近24小时内，她在303室内发动过魔法。整个三楼，没有其他陌生魔女的魔力残留。
基本的魔力搜索到这里……我走向空荡荡的303室，准备做更详尽的调查。
*
“怎么样，有什么结果吗？啊……不好意思，又吓到你了。”
不知不觉间，洛蕾亚来到了我的身边，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名为艾利欧特的骑士。
刚完成魔力搜索的我，被她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不自觉地发出怪叫。
我老是这样大惊小怪的，每次都要让她跟我道歉，明明是我要向她道歉才对……
“303室内……有涅莉尔的少量魔力残留。”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我搓起自己那薄茶色的发尖，“只有这间房间……三楼的其他地方，没有她用过魔法的迹象……”
“有发现其他魔女用过魔法的痕迹吗？”
“没有……至少没有在三楼发现……”
“哦哦，辛苦你啦。我们刚才在一楼大厅商量了下，馆内的大家会留到下午15点，在这期间，我们帮你一起搜索三起命案现场吧。”
洛蕾亚还是用一贯的温柔语气，向我说明事件的进展。
她提出要帮忙搜索，这让我安心了很多。这几天，要是没有她在，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应对外勤工作……
“要不先看下三楼的其他房间吧？涅莉尔也许会在其他房间里头。”
“好，反正花不了多少时间，先看下其他房间，我们再详细搜索303室吧。”
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三楼没有探测到涅莉尔生命反应”的结论，洛蕾亚就先决定了调查顺序，还是跟着他们行动吧……
*
艾利欧特掏出一把魔钥，先后打开了除303、304外的六间房间。
我们挨个检查了包括盥洗室在内的七个房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确认涅莉尔不在这些房间里面后，我们再一次回到了她居住的303室。
此行也不算一无所获，由于六间房间的布局和303室几乎一致，先前在天花板左上角发现的缺口现出了原形——这是一个通风口。
之所以露出这个违和的通风口，是因为通风口下方的银白色金属板不翼而飞。其他六间房间里，通风口都被一块银白色的金属板封上了。
“我们第一天来303室的时候，应该还没这个缺口吧……”
“嗯……”
洛蕾亚小声地询问我的印象，她的观点和我一致——我很确信，这个缺口是在涅莉尔正式入住303室以后才出现的。
这六间房间的金属板，都是一样的构造，均匀分布的横条和竖条将金属板分割出若干个长方形状的镂空，让这些镂空发挥通风的功效。每一根横条和竖条的间隔非常小，据我肉眼目测，分割出来的每个镂空宽度，差不多只能支持一根手指穿过。
金属板的两侧，各预留了一个用来插入螺钉的孔洞，两颗螺钉穿过孔洞，将金属板固定在通风口四周的外框上。由于覆盖了外框，金属板的长和宽，都比通风口要稍大一些。金属板上方的通风口，虽然算不上大，但应当足够一个瘦弱的成年人穿过。
“为啥会在这种地方留这么奇怪的通风口……”洛蕾亚小声嘀咕。
“我猜是房间里没有外开的窗户很不透气，所以才要开个口子，不然得闷死。”艾利欧特提出猜想，“如果像二楼一样，设置服刑人员用手就能够到的栅栏式窗户，犯人想办法把栅栏拆下来，就能逃出去了。把通风的口子开在天花板上，估计就是这个道理。”
我是没想明白道理在哪，暂且不提要怎么徒手拆掉栅栏，怎么从三层楼高度出去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笔直地往外跳，说不定会没命……
奇怪的设计，不免让我想起侦探小说中常见的建筑诡计，凶手利用建筑的特性，或者建筑内暗藏的机关完成杀人。
受到奥菲莉亚的影响，我也被迫接触了很多侦探小说。
听她说，最近很流行为了连环杀人而专门建造一栋奇怪建筑的作品。若雾凇馆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杀人机关，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启用吧……
要是再极端一点，馆里有什么能直通馆外的暗门或者密道也说不准。自从在某位名作家的小说中频繁出现密道后，确认密道是否存在也成了推理小说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查尔斯刚才还强调“离馆只能走正门”，要是真有什么机关、密道，他也不至于藏着不说，还是先不考虑这种作弊一般的诡计吧。
*
“还有其他发现吗？比如，房门有值得留意的地方吗？”
“没有……”
洛蕾亚似乎很期待我能有什么新发现，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再次回到303室后，我仔细地检查了房门的魔力锁，整个门锁装置没有一丝被破坏或者攻击过的痕迹，魔力锁是在正常运作的。
保险起见，洛蕾亚要求艾利欧特演示了一遍房门合上后自动双侧上锁、插入魔钥后开门的完整流程，她甚至故意插入了不匹配的魔钥，上锁的房门没有被打开。
既然房门没有问题，会是持有魔钥的人帮涅莉尔开门吗……
“房门需要魔钥才能打开……假设涅莉尔是从房门出去的，那就是持有魔钥的人从外部打开门，放她出去，或者她手上就有能开门的魔钥。艾利欧特先生，三楼房间的魔钥，只有一把吗？魔钥可以复制吗？或者说，有万能钥匙之类的吗？”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洛蕾亚也想到了第二把魔钥的可能，她向艾利欧特征询意见。这三天，三楼的魔钥都是由他来保管。
“有一把备用的魔钥，也在我手里。”艾利欧特掏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魔钥，“万能钥匙是没有的，我问过查尔斯，他说没有。至于复制品的话……这个你们魔女协会应该比较清楚才对，这种最高级别的魔力锁，应该是没法复制的。”
“不可能复制……”
我补充道，这种魔钥是工匠们的心血结晶，绝对没有被复制的可能。
“能保证两把魔钥没有被盗走吗？也许有人盗走了钥匙，给涅莉尔开了门。”
“不可能，我敢保证，自从我四天前拿到这两把钥匙后，它们就一直在我这。”
好像是察觉到自己的保证好像反而把嫌疑引向了自己，他又补充道：
“所以，如果有人用魔钥给‘锈钉魔女’开门，那就只能是我，但我是绝不可能给她开门的。昨晚，我带‘锈钉魔女’返回房间，是在晚餐结束的20点，然后就和查尔斯先生一起离开了雾凇馆。回到住处，我和老爷子在客厅聊到了至少22点，他可以作证。
“假设我折回来开门，只能是在22点以后。今天老爷子说过，一楼大厅的正门有限制出入的门禁，限制出入的时段是21点到9点。这段时间内，我固然可以强制打开正门，进到馆内，但这样做，会发出整个馆内外都能听见的警报——住在馆内的你们昨晚没有听见警报吧？今早，大门的门禁系统正常运作，说明门禁系统也没有异常，这样应该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艾利欧特估计早就想到，“唯一能开门的钥匙就在自己手上”这一事实，对他压倒性不利，所以表述得相当流畅。
“不是怀疑你啊……就是做个确认。你走之前，送涅莉尔回房的时候，有确认清楚房门关上了吗？如果没有关好，房门就不会自动上锁，涅莉尔随时都能离开。”
“这是肯定的……”面对洛蕾亚的问询，他显得非常无奈，“昨天晚上，查尔斯先生刚好陪我上三楼送‘锈钉魔女’回房间休息，他能替我作证。哎……要不是他昨天心血来潮陪我一起上楼，我就洗不清了……”
艾利欧特这套说辞听下来没什么异常之处，我认为可以采信。
他提到的这些信息，都可以在查尔斯那里得到证实，除非两人是互相包庇的共犯，否则他没有理由在这里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