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会粗心到察觉不到自己的东西被掉包了吗？”艾利欧特一脸疑惑，“重新附魔的时候，她难道发现不了手里这颗螺钉没有被附魔过吗？”
“一般来说，这是不太可能的，而涅莉尔恰好是个例外——她是个极其罕见的，感知不到魔力的魔女。”洛蕾亚自嘲式地苦笑了下，解释道，“没有魔法感知能力的加持，她分辨螺钉是否被附魔过的方法，只能是看螺钉表面有没有暗黄色的魔力附着。根据‘魔法规律第2条’，保留颜色的时间大约是18个小时，超出18小时后，她就无法做出判断了，所以她才要每天在固定时间附魔一次，为了方便记忆附魔的失效时间。”
“啊这……”艾利欧特小声低语，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合适，他把对话再次抛回给洛蕾亚，“还没真相大白吧，这个幕后黑手是谁？”
“想要明确它的身份，得从如何完成这一系列诡计入手。针对‘螺钉在插入死者身体后就不再受到魔法的影响’的推论，已经提出过‘卡附魔生效时间’‘找任意一颗钉状物体给它附魔’以及‘304室的螺钉不止一个’三种猜想。
“前两种方式，都必须由涅莉尔本人来执行，既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会造成命案，因此可以排除。这样，可能的情况只剩下一个了——设置在304室的螺钉不止一个。这位真凶已经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无中生有’出一颗被附魔过的尖尾螺钉，再如法炮制一颗甚至多颗螺钉，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那么，复数颗螺钉如何构成杀人装置？这得通过涅莉尔在303室内进行的一系列行为来分析了——她在303室的念力魔法操作，决定了304室内螺钉的行动轨迹。手记人偶运作后，涅莉尔给外框上的两颗固定用螺钉附魔，再持续施加旋转和向下的力量，两颗螺钉从金属板上脱落。
“若施力到此为止，螺钉会落在下方储物柜的柜顶上，因此还要施加向左的力，才能让两颗螺钉掉到能触碰得到的地方。在这之后，四根螺钉穿过丝巾，魔女持续施加向上和向右的力，‘飞’出了四楼储物间的窗户。此处的左右，都是以从房门进入房间后的面向作为判定依据，后面提到左右的方位时，一律按照这个判断依据来吧。”
“这是上帝视角下最理想化的情况吧。若从魔女和所谓幕后黑手的视角看，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意图，魔女有可能会做出无意义的操作，而幕后黑手也不能确保魔女会顺着自己心意，做出它希望的操作。如果魔女看到手记人偶写下的内容后，选择拉响警报、想不到可以用通风口离开、甚至在卸下金属板之前乱用魔法移动手里已有的螺钉——以上任意一种情况出现，杀人计划都难以落实，这中间的风险也太大了。”
多萝西中断了洛蕾亚滔滔不绝的推理演绎，我也认可她的想法。
在对方不知情的前提下遥控他人去杀人，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任何环节出现差错，都有概率让计划搁浅。
“变数确实是很多，涅莉尔突发奇想做出的任何一个操作，都很有可能摧毁掉整套杀人装置的运作。虽然这么说，但她不太可能发动无意义的魔法——因为过去的那起意外伤人事件，她对自己的魔法行为保持相当程度的谨慎。若凶手点到为止地在自动手记人偶传递的信息中暗示通风口的存在，也许就能让她产生卸下金属板的念头吧。
“就当她没有无意义行为好了，这个用了复数颗螺钉的装置要怎么成立？”
多萝西没有深究变数的问题，反而琢磨起真凶使用的诡计。
如果幕后黑手和复数颗螺钉的结论正确无误的话，我想我自己应该已经触碰到了这个诡计的一部分。
“假想涅莉尔全程不做多余操作，有着明确时间先后关系的，只有卸下两颗螺钉、制造离馆用的‘飞毯’，以及‘飞’离雾凇馆这三个分解行为。
“在她取下螺钉时，旋转、向下这两个动作可能是同时进行，也可能是先后进行；向下和向左这两个动作的操作时间，也有重合可能。制造‘飞毯’的过程无法观测，毕竟不知道把螺钉插进丝巾固定的过程，是否需要借助她的魔法才能完成。最后飞离的过程，一定是右上移动到柜顶位置，向上穿过通风口，进入四楼储物间，再一路向右钻出窗户。中间的‘飞毯’制作环节无法预测，所以我认为装置在卸下金属板的过程中，就已经结束运作，此时莫里兹已经被螺钉击中了。
“想明白这个以后，我们就可以总结下，这个所谓杀人装置成立且高概率命中的几个必要条件和特征了：一，装置应当设置在房间高处的某个隐蔽位置，且不太可能是死者正上方的位置，毕竟黑色的螺钉固定在纯白色的天花板上，太容易被发现了；二，魔女在卸下金属板，让螺钉旋转、向下、向左的过程结束后，装置中涂抹了神经毒液的尖尾螺钉，就已经扎入死者的身体；三，尖尾螺钉在扎入死者前，就已经不受到念力魔法的影响，将这颗螺钉扎入死者身体内的动力，源自于其他受到魔法影响的螺钉；四，受念力魔法影响的螺钉，在隔壁的魔女离开后，需要从室内消失；五，扎入死者身体的螺钉，需要在其头部额外涂抹上带有粘性的胶水；六，装置的运作过程应尽可能地排除魔女可能无效操作的干扰。”
一口气说完整整六个条件，洛蕾亚喘着粗气，肉眼可见的疲惫。待她调整好呼吸后，蕾妮才慢吞吞地提问：
“第四点好像没有提到过啊？”
“是螺钉从室内消失的条件吧？”在蕾妮点头后，洛蕾亚吸了一口气，“这一点很好解释，提前布置在304室的螺钉不止一颗，而我们今天却没有找到多颗螺钉的存在，多出来的螺钉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能是以某种方式离开了304室。至于可能的路径……也就只有通风口这一条了吧。”
“还有，第三条中提到的‘其他受到魔法影响的螺钉’，数量应当是一。这要参考‘魔法规律第9条’，同时受魔法影响的钉状物只有附魔时间最近的五个。‘飞毯’用到了四颗生效中的螺钉，其中两颗的附魔时间是在魔女第一次用魔法控制螺钉移动之前，因此只留有一个空位给隔壁304室内的装置提供动力，多出来的都会排在序列之外，不会受到魔法的影响。通过这些条件，我能想到的诡计，大体上就是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