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能再听听约翰遇害案的经过吗?”
“您的猜测大差不差,前天下午和玛丽出门验货是偶发事件,我不得不找到约翰,以好奇魔女随身携带的道具是啥样为由,拜托他帮忙掉包。
“昨天,他拿这件事胁迫我,想占我的便宜,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顺从,就把调换螺钉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我和他约好深夜里见面,在进入他的房间以后,用带毒的尖尾螺钉捅了他,在他失去抵抗能力后,我把他挪到浴室里,对着他的脖子捅了数次,离开前,制造了你说的冰块密室。当时我还不清楚,莫里兹是否会按计划被杀害,若他没有遇害,今天早上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因而我绝不能提前暴露自己要杀莫里兹的意图,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将他杀害。把带毒的螺钉设置在莫里兹的房间内,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毒液储备,剩下来的一点不足以让约翰中毒死亡,所以我只能将他当场杀死。”
“为了制造密室,你还得提前准备冰块吧……这是何意?”
“我想让尸体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所以想到了用冰块,这或许能加剧你们对‘锈钉魔女’的怀疑,也能转移你们的视线,把调查重心变成密室的形成方式。”
“你半开水阀在浴室里持续放水,是为了掩盖冰块融化形成的水迹?”
“我想伪装出他在洗澡时被钉子扎到的模样,发现这样做刚好也能同时掩盖冰块密室的存在,所以就这么做了。把他的身体挪到浴室以后,我才发现他的衬衫上也沾到了血迹,如果带血的衣服在浴室外被发现,你们一眼就能看出凶手不是‘锈钉魔女’,反而弄巧成拙。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衣物都留在浴室里。
“现在看来,这个冰块密室一点作用都没有,瞬间就被你破解了。如您所料,约翰的死亡现场,我处理得很着急,当时我的脑子一团浆糊,行为没什么逻辑可言,毕竟我不是什么职业杀手,我只希望自己不要太早暴露凶手的身份。”
“凯西姐,您要杀莫里兹,是因为……丈夫的事情吗?”
交代完约翰一案的经过,玛丽问出了最后的动机问题。
“不只是丈夫,还有女儿,这要追溯到三年前,我丈夫被指控为一起杀人案的凶手。自称协助调查的侦探也是通过了一系列的推理,认定我的丈夫是唯一可能的凶手。那名侦探的推理很有说服力,并且找出了确凿的物证,我的丈夫和被害人确实存在着矛盾,尽管很不情愿,我还是采信了那位侦探的推理。”
“我跟丈夫说,如果人是他杀的,不要逃避,我也愿意和他一起承担这个责任,但他始终矢口否认。当问及侦探提出的几个疑点时,他却又给不出像样的回答,这更加让我坚定了他在逃避罪责的念头,于是反复地规劝他,直到他自暴自弃地嚷嚷着‘我受够怀疑了,我杀了人,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承认了自己是凶手。”
“后来发现,你的丈夫确实不是凶手吗?”艾利欧特问道。
“没人知道真相了。在他认罪后,案件的审理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进行,没过多久就下达了判决,是十年的有期徒刑。还没有等到判决执行,他被发现自杀了。”
“……”
“我当时想当然,认为他是畏罪自杀了,但女儿却坚信爸爸不可能杀人。”凯西望着休息室的天花板,回忆着过往,“不幸还在继续,这起事件给她造成了深重的打击,学校里的同学也管她叫杀人犯的孩子,迫使她不得不休学。几个月后,她从住处的楼顶一跃而下,旁边放着遗书——‘只有我相信爸爸,所以我去见他了。’”
沉重的故事,担心刺激到悲痛中的凯西小姐,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她的自白。
“读完遗书的那一刻,我才醒悟过来。宁可听信外面的一面之词,却不愿意信任自己的家人,我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决定亲自调查案件,可由于已经结案,难以接触到更进一步的案件内情,很久都没有进展,直到当时负责审理我丈夫案件的司法官,也就是莫里兹·查尔因受贿被捕的消息传来。”
“当时,我就觉得案件的审理流程快得过分,若有人动用关系将犯案的嫌疑转嫁到我丈夫身上,然后向莫里兹行贿,要求尽快结案,一切就说得通了。过于紧迫的逼供和施压让我丈夫做出了自己是凶手的供述,让我失去了家庭。我期待着他落网后,能得到令受害者们满意的正义裁罚,结果他来雾凇馆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们也看到了。”
“你丈夫的案子里,向莫里兹行贿的是谁,这个有查出来吗?”洛蕾亚轻声询问。
“查不出来,我一个普通人,没有通天的手段。能让我‘复仇’,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交代的,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一切都是我的臆测,也不算我冤枉他——他受贿是既成事实,罪责是毋庸置疑的,他该死。”
说出“他该死”这几个字时,凯西咬牙切齿,能感受到她对莫里兹的恨意之深。
“我抓住雾凇馆招聘业务员的机会,如愿来到这里工作,伺机杀死莫里兹。当我为如何在最后时刻完成命案而发愁时,‘锈钉魔女’的到来给了我恶魔般的灵感,想出了借刀杀人的诡计。她和绝大多数来这里‘服刑’的人员一样,也是逃脱法网制裁的漏网之鱼,借她的手杀人,也不会让我产生罪恶感。”
“涅莉尔小姐对过往意外伤人的事情非常愧疚,我必须指出——您的操作不仅让她背上了凶手的恶名,还给她造成了精神伤害。”洛蕾亚注视着凯西,这是她头一次明确地对凯西表现出反感,“您没有对她造成肉体上的伤害吧?”
“接触到她本人以后,我意识到她不是我揣测的那样坏,但那时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没有肉体伤害,我只给她发了威胁信,等她意识到这是骗局,应该就会回来,届时麻烦您向她转达下我的歉意吧,我估计是没有亲自道歉的机会了,对不起。”
“我会尽量转达。”
“我前面问侦探小姐,有没有把握赌上自己的一切,担保自己的推理正确,也是受到了那起案件的影响。”凯西直直地看着洛蕾亚,“我总是在想,侦探们调查犯罪手法、指认犯人身份,却时常不用对自己的结论负责,这真的合适吗?他们的每一次推理失误,都可能会有一个无辜的人,陷入地狱一般的无助境地。就算事后证实存在失误,寥寥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真的能弥补他们对无辜者造成的精神和名誉损害吗?”
“我觉得不合适,侦探应当为因他们推理招致的结果,负上与之匹配的责任。我不想承担这种责任,所以……我才不想在这里当侦探啊。”
“您很实诚,也没有站在道德的高点故作清高地谴责我犯下命案,您这样的人,反而适合当侦探。”凯西笑了,那是彻底放下执念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好了,该交代的交代完了,接下来我会留在这里等待逮捕,如果不放心,骑士先生可以留在这里看着我,大家都散了吧,很遗憾,这两天给大家添麻烦了。”
凯西交代完一切,在雾凇馆内发生的三起事件,一起消失,两起命案,就这样,落下帷幕了……吗?各个问题看似都圆满地得到解决,但冥冥之中,我总觉得好像还不够,是有哪个地方被忽略了吗?
突如其来的魔力反应,打断了我的思考——为什么附近会有非常庞大的魔力团急速逼近雾凇馆,是魔法袭击?
我得用魔法保护大家。
不行,我不能用魔法,要是控制不好,大家都会死。
怎么办,没时间了。
粗壮的蓝紫色光束从外部击碎了雾凇馆一楼的外墙。
是高杀伤性的射线类魔法,要轰过来了,怎么办。
我万念俱灰地等待着惨剧的发生,却看到了离奇的一幕——
那蓝紫色的射线像是被黑板擦抹去一般,褪去了颜色,庞大魔力消解得无影无踪。
“砰——”我听到沉闷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锈钉魔女杀人事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