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城市的灯光驱散黑暗，留下一种混沌的、泛着橙红的昏暗。
街灯将三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又与其他影子交叠，如同他们此刻混乱交织的命运。
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不知是来自我身上尚未干透的血污，还是仅仅源于我鼻腔里挥之不去的幻觉。
梅儿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金色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她那双赤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与方才小巷里那个冰冷残酷的处刑者判若两人。
*** *** ***
“所以呢所以呢？感觉怎么样？”
她猛地转过身，倒着走路，脸几乎要凑到我的面前，语气兴奋得像是发现了新玩具，
“身体里是不是感觉有蚂蚁在爬？或者像有很多小泡泡在炸开？渴不渴？现在最想喝的是什么？果汁？红茶？还是……嗯哼？”
她故意眨了眨眼，暗示意味十足。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身体里的确涌动着陌生的潮汐感，力量感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渴交织在一起，听觉和视觉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听到几十米外便利店自动门开关的叮咚声，能看到梅儿脸上极其细微的毛孔。
这一切都让我无所适从。
*** *** ***
“梅！儿！”
三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极力压抑的怒火和显而易见的不满。
她紧紧搂着我的另一只胳膊，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像气球一样被梅儿吹跑。
她那身纯黑的修女服在夜色中几乎要融为一体，但脸上气鼓鼓的表情却异常清晰，湛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梅儿。
“我们之前说好的！所有的‘实践教学’必须提前告诉我！知情！并且我必须在场！”
她几乎是在重复教堂里的条款，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这才第一步！你就擅自要带他回你的地方？你这根本就是绑架！是违约！”
“诶——有吗？”
梅儿歪了歪头，一脸无辜，仿佛三千在说什么难以理解的外星语言，
“这怎么是绑架呢？这是必要的‘紧急情况说明’和‘基础认知建立’哦！是导师对新生眷属负责任的体现！三千你好啰嗦啊，像老婆婆一样。”
“你……！”
三千被这句“老婆婆”噎得一时语塞，脸颊更鼓了，搂着我胳膊的手也更用力了，我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总之就是不行！哥哥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是平静！而不是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唔！”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梅儿又像一阵风似的凑近了我，几乎无视了三千的存在，继续追问：
“快说嘛快说嘛！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第一次转化别人诶，超好奇的！”
*** *** ***
“梅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三千试图把梅儿的注意力拉回来。
“嗯嗯，在听在听。”
梅儿敷衍地点点头，目光却依旧锁定着我，
“对了，视力是不是变好了？能看到那边楼上广告牌的字吗？我当初可是连对面楼夫妻吵架时谁先动的手都看得一清二楚……”
“契约精神！梅儿！我们之间是有约定的！”
“知道啦知道啦，约定嘛……”
梅儿摆摆手，终于稍微正眼看了三千一下，但随即又露出了那种天真又恶劣的笑容，
“可是三千，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她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很清晰，
“浑身上下都是血，脑子也懵懵的，渴得快冒烟了，不赶紧进行‘引导’，万一等下看到路过的大叔都觉得眉清目秀想扑上去啃一口怎么办？我这可是在帮你预防安全事故哦？这应该也算符合‘安全规范’吧？”
“你……强词夺理！”
三千气得跺了一下脚，脚下的运动鞋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明明知道梅儿是在诡辩，却又无法完全否定其可能性。
对我可能失控的担忧，像一根缰绳，勒住了她想要彻底发作的脾气。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列举教会的第几条第几款，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又急又恼的叹息，赌气似的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看梅儿，但搂着我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
*** *** ***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梅儿完全沉浸在她的“新手眷属使用感受调研”中，对自己的抗议置若罔闻，三千终于放弃了似的，小声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
“……笨蛋梅儿，总是这样乱来……”
然后，她就不再说话了。
只是紧紧地靠在我身边，微微低着头，偶尔用那双湛蓝的眼睛飞快地瞟一眼梅儿，又立刻收回视线，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噘起，像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又没办法抢回来的小孩，只能生着闷气，用沉默表达最大的抗议。
她那气鼓鼓的侧脸，在街灯柔和的光线下，竟然真的显出一种与她修女身份不符的、令人忍不住想发笑的可爱来。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抗议无效，转而采取了一种“贴身防守”的策略——
无论如何，紧跟着，总不会错。
*** *** ***
梅儿果然完全没在意三千的情绪变化，或者说她注意到了但根本不在乎。
她依旧围着我问东问西，从“能不能听到更远的声音”问到“想不想试试跳得更高”，甚至提议“要不要现在去找个倒霉蛋试验一下吸血冲动强度”，被三千用杀人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就这样被夹在中间，一边是好奇心爆棚、问题多到爆炸的非人少女，一边是忧心忡忡、气成包子脸的邻家修女，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们的脚步，穿行在夜晚的街道上。
身体内部的异样感还在持续，但周围这过于“鲜活”的气氛，反而冲淡了一些刚刚经历的恐怖和茫然。
*** *** ***
不知走了多久，梅儿终于在一栋看起来相当普通的公寓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公寓楼有些年头了，外墙甚至能看到雨水冲刷留下的淡淡污痕，入口的自动门看起来也平平无奇。
“到啦！”梅儿欢快地说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卡，刷开了门。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这栋毫不起眼的建筑。
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本以为，像梅儿这样强大、神秘又似乎与教会关系匪浅的吸血种，住的地方就算不是古堡，也应该是某种更……
特别的地方？
“我当时也没想到。”
身边的三千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没好气地小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看吧，就是这么离谱”的意味。
她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
*** *** ***
我们跟着梅儿走进公寓楼。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简朴，走廊狭窄，灯光是普通的冷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梅儿带着我们走到一扇标着“304”的门前，一边掏钥匙一边满不在乎地说：
“干嘛都这副表情？教会津贴那么少，住房是教会分配的！能有个地方放棺材就不错啦……啊，开玩笑的，我睡床。”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泡面调料包、开封已久的薯片和某种微妙的、类似电子设备散热时产生的热烘烘的气味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短暂地忘记了身体里的异样和之前的血腥。
乱… 只有乱……
这是一种极具生活气息，或者说，极具“宅”气息的混乱。
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角，上面的被子扭曲成一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大战。
几件风格跳脱的衣服——
印着夸张动漫图案的T恤、带着破洞的牛仔裤，甚至还有一件看起来质感不错的黑色外套——
随意地散落在床沿、椅背和地上。
地上还散落着几个空饮料瓶、零食包装袋，以及几本封面色彩鲜艳的轻小说和漫画，书页肆意地摊开或卷着边。
唯一一块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净土是那张靠窗的书桌，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桌面上没有食物残渣，却被各种游戏手柄、线缆、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二次元手办占据。
而稳坐桌面C位的，是一台造型炫酷、闪烁着幽幽RGB灯效的黑色主机和与之匹配的超宽曲面屏显示器，那高级的质感与整个房间的廉价感和无序感形成了近乎荒谬的对比。
*** *** ***
“请、请进……”
梅儿毫无负担地率先踏了进去，轻车熟路地用脚尖拨开挡路的一个空可乐罐，那罐子咕噜噜地滚到了床底下。
三千站在门口，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果然如此”和“无可救药”。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额外的氧气来应对眼前的视觉冲击，然后才拉着我，像穿越雷区一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时刻注意着脚下。
“梅儿……”
三千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力又无奈的谴责，
“教会虽然提供住宿，但也没让你把它变成……垃圾场吧？”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
“什么垃圾场！”
梅儿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那把堆着衣服的电脑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转了个圈，面向我们，理直气壮地反驳，
“这叫自由！是灵魂不被拘束的体现！三千你那种一尘不染的教会风格，跟无菌实验室一样，才叫压抑呢，活得多累啊。”
她晃着悬空的双脚，指向房间一角那个迷你冰箱：
“要喝点什么吗？不过里面大概只有可乐和咖啡了……啊，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红色的瞳孔转向我，闪着纯粹好奇的光，
“你现在会不会想喝点别的？比如……红色的，比较粘稠的那种？”
她歪着头，表情天真得像是在讨论哪种口味的果汁更好喝。
我胃里一阵轻微的翻腾，连忙摇头。
虽然身体里那种陌生的焦渴感确实存在，但被梅儿用这种讨论零食般的语气问出来，还是让我感到一阵别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回那片温热粘稠的血雾。
“梅儿！”
三千立刻出声制止，同时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的胳膊，像是在防御什么精神污染，
“不许你教唆哥哥想那些奇怪的东西！他现在需要的是适应和休息！”
“这怎么是教唆呢？”
梅儿歪着头，一脸“你真是不懂”的表情，
“这是基于现状的合理关怀和需求问询，是身为前辈的责任哦！”
“谁要你这种奇怪的前辈啊！”
三千的脸又鼓了起来，像只塞满了松子的小仓鼠，
“还有，不准你用那种奇怪的腔调跟哥哥说话！”
“诶？可是从种族上来说，我现在才是他最亲近的‘家人’嘛……”
梅儿晃着椅子，语气轻松又带着点故意使坏，
“叫他‘小弟’？‘新来的’？还是‘我亲爱的小眷属’？”
“都——不——准！”
三千气得跺了一下脚，运动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你……你再乱叫，我就……我就下次不帮你写交给教会的任务报告了！”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颇具威胁力的筹码。
“哇哦，好可怕哦——”
梅儿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但脸上全是计谋得逞的坏笑，显然这点威胁对她不痛不痒。她转而看向我，眼神狡黠：
“你看，三千好凶啊，还会威胁人。还是跟我混比较自由吧？至少我不会逼你写作业哦。”
我夹在两人中间，听着她们这完全孩子气、偏离重点的拌嘴，最初的震惊和茫然渐渐被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谬感所取代。
一个是穿着庄重修女服却气得腮帮子圆鼓鼓的“妹妹”，一个是金发赤瞳、住在仿佛刚被台风席卷过的房间里、实力恐怖的吸血种宅女……
这场面实在太超现实，以至于我肩下那早已愈合的伤口都仿佛开始幻痛起来。
*** *** ***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这个杂乱的房间，最终定格在那台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高端电脑上。
“那个……”
我迟疑地开口，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
“梅儿，你……很喜欢玩游戏吗？”
这似乎是对这台昂贵设备和整个房间氛围最合理的解释。
“游戏？当然啦！”
梅儿一提到这个，立刻来了精神，赤红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不然这么贵的电脑拿来干嘛？难道给教会那些老古董做PPT吗？”
她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三千在一旁小声地、带着点怨念地补充道：
“她拿到津贴的第一件事就是升级这套设备……教会发的制服倒是从来没见她换过新的。”
语气里充满了“暴殄天物”和“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我愣住了…这种极限的反差…比看到她战斗时更让我感到错愕……
梅儿似乎对我脸上露出的错愕表情很满意，她转过身，背靠着昂贵的电脑桌，双手向后撑在桌面上，看着我，赤红的瞳孔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 *** ***
“好了，闲扯时间结束。”
她宣布，脸上带着一种准备开始玩新游戏般的兴致，
“现在，该办点正事了。”
“正事？”
我心里微微一紧，那股被暂时遗忘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细微躁动又隐约浮现。
三千也立刻警惕起来，像只护崽的母猫，更加坚定地挡在我和梅儿之间：
“什么正事？梅儿，我警告你，不许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放心吧”
梅儿摆摆手，眼神开始变得认真，
“这种事情可没办法开玩笑。”
三千也顿时理解了梅儿要干什么，跑出房间找了个白板过来……哪来的白板？！
梅儿显然不在意我的惊讶，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
“现在是吸血种基础知识教学，新生要认真听哦？”
很明显，她说的新生是我……
“认真一点，接下来可不是开玩笑了。”
梅儿用手点了点我的额头，随后正式开始了她的“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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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对于吸血种，最重要的是'阶位'。就先以从低到高的顺序来说吧！最低阶的，是名叫尸鬼的东西。一般是由转化失败的人类变成，没有智力没有思想，只有纯粹的吸血冲动。还能通过人类甚至动物尸体制造，不过这需要'巢穴'。另外，尸鬼的阶位低并不代表它们都是些炮灰，有些尸鬼也是很难对付的，有必要小心哦？”
“等一下…转化失败……会变成尸鬼对吧？那岂不是……”
“啊…是的……不过你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变成了下位吸血种了吗？！那件事就当它过去了吧…”
“你这种，因为转化而来的是最下位的吸血种，不过吸血种该有的东西还是一个不少的！后面会跟你说。”
“然后就是我了！仅次于祖级别的纯血吸血种！虽然也能被人为制造…不过大部分还是通过正常的繁殖行为得来的。”
“那梅儿你呢？是怎么来的？”
“问女孩子这种问题真是失礼！”
她很用力敲了下我的头，接着说，
“不过我的确是由教会制造的吸血种，好像是用哪个祖的血液为基础培养出来的……”
说到这，梅儿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不过立刻换回了过去那种开朗，
“不过阶位还是比你高～”
“那最后，就是最神秘也是最最高等的祖。一共有十位。'唯我信仰'，'唯一偶像'，'亵渎名讳'，'永不安息'，'污蔑自傲'，'弑戮无赦'，'狂欲奸淫'，'篡夺腐蚀'，'欺瞒哄骗'和'贪婪吞噬'。”
“但是，第一个'唯我信仰'和第二个'唯一偶像'，听起来差不多啊？为什么是两个？”
梅儿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原因，她只在教会学了这些人的名号。
接过话的是三千，她一副“你们怎么都不懂”的表情，对我说：
“祖是分位次的，第一位就是'唯我信仰'，是最古早的吸血种。至于后面的九位，都是其他比较厉害的吸血种自封的哦？虽然有人挑战过，不过都是以失败告终。所以，第一位和其他九位实际上不太一样，据说第一位和其他人相处的也不是很好呢～”
“三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教会的档案里有写哦？别看我这么可爱，我的权限可是很高的～”
梅儿也完全不了解这些，看向三千的眼睛里带着光：
“三千亲知道的好多，还有什么可以公开的嘛？说一些嘛～”
三千以冷眼回复，并且让梅儿继续上她的课。
*** *** ***
“接下来是吸血种的能力，很好理解的。就跟你转化之后，各种感官都有强化差不多啦！”
“此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比如说'魔眼'和'固有能力'。先从魔眼开始，魔眼就是比较特殊的眼睛，是所有尸鬼以外的吸血种都有的基础能力。不过魔眼不止限于吸血种有，有眼睛的生物都可能会有。另外，魔眼是有等级之分的，我的魔眼是比较基础的'魅惑之魔眼'，简单来说就是能控制一些相对低级的吸血种与普通人类的行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没作用…”
“诶？！你已经对我用过魔眼了吗？！”
“不要在意那种小事！继续听——你应该也有魔眼，具体能力就得靠你去发掘了。”
“魔眼之外的能力，吸血种之间一般称之为'固有能力'，是高等吸血种特有的东西，要么是血脉特别纯正，要么是活的特别久的那些老东西才有的。当然，我也有哦！我可不是什么老东西，某种意义上我也是祖诶？！有个固有能力没什么奇怪的吧？！”
“那……”
“不许问！这可是战略级别的秘密哦？！”
“说到能力，顺带解释一下吸血。对于吸血种，吸血并不是存活的必需品，而是类似于能量的东西。使用固有能力或者大规模活动时需要消耗能量，要么是之前储存的，要么就是消耗血液，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别人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透支'，不过后果自负哦？”
“最后，我先跟你说一声，我可是绝对不会吸血的哦？我可是一直把人类当成朋友来看，伤害自己的朋友是不对的吧？”
*** *** ***
教学结束，三千“嘿咻嘿咻”地把白板放回另外一个房间…明明梅儿根本一个字没写……
梅儿坐在她的床上，晃悠着双腿，我还跪坐在地上看着地板。
老实说，我还有点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和三千以外的女性共处一室。
不过这个紧张感马上就消失了，三千收拾完东西立刻把我从梅儿房间拉出来，领我回了家。
“不住一晚上吗？好歹是我的眷属诶？！”
“滚！”
三千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