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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谢做完自我介绍之后，教室里原本就未停止的嘈杂议论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投入了热油的冷水，瞬间“滋啦”一下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哇！真的是外国人！”
“尼谢老师？名字也好特别！”
“看起来好年轻，好斯文啊！”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议论，大部分来自于眼神发亮的女同学，她们交头接耳，目光不断在讲台上那位带着温和笑容的新老师身上逡巡。
然而，这些喧嚣对我而言，都像是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
我唯一在意的问题是——
尼谢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学校？
还摇身一变成了我们的老师？
趁着教室里乱哄哄的当口，我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问旁边正歪着脑袋，同样一脸好奇打量着尼谢的梅儿：
“喂，梅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梅儿收回目光，血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困惑，她摇了摇头，用她那标志性的、完全符合她个性的方式回答道：
“不知道诶！完全没听说！三千亲也没告诉我！不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之前是不是也该当个老师而不是学生呢？”
她的语气里只有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丝毫没有我心中的疑虑和警惕。
就在这时，宣告正式上课的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总算勉强压过了教室里的嘈杂。
班主任站在门口，对着尼谢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尼谢会意，在走出教室门前，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全班同学，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亲切笑容，用清晰而悦耳的声音补充道：
“那么，各位同学，我们课堂上再见。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教职员室靠窗的位置，如果大家在课业上或者……其他任何方面有什么问题，都非常欢迎来找我讨论。”
说完，他才跟着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第一堂课对任课老师也走了进来，一天对学习也就此开始。
对于我而言，这无疑是又一次煎熬的开始。
摊开的课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仿佛自带催眠效果，让我一看就眼皮发沉，脑袋发晕。
一谈到学习，我就彻底蔫了，只能强打精神，试图跟上老师的节奏，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至于我旁边的梅儿……
她倒是自在得很……
几乎是在老师开讲后的五分钟内，她就非常自然且熟练地趴倒在桌子上，金色的脑袋埋在臂弯里，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得非常、非常舒服。
然而，最让我感到不公和费解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每节课都在补觉的家伙，在前几次随堂小测中，拿出来的成绩却好得可怕！
那些让我抓耳挠腮的题目，她似乎不假思索就能写出正确答案。
难道……
她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
这个念头让我看着身旁那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金色脑袋，心情更加复杂了。
*** *** ***
午休的铃声如同赦令，我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拉上梅儿，找到了正准备去食堂的健吾和志月。
我们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我简单地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那个新来的尼谢老师，其实就是昨天刚到我们教区的新神父，是教会本部派来的人。”
“诶？！神父？！”
健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又被志月用手肘捅了一下，才赶紧压低了音量，
“神父来当老师？”
“嗯，”
我点点头，
“所以，我想着，带你们去见见他。毕竟，你们俩现在也算是教会的‘内部人员’了，打个招呼，迟早要认识对，对吧？”
*** *** ***
我们四人来到二楼的教职员办公室。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老师不多，显得有些安静。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尼谢——
他正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动着，脸上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甚至有点……
眉飞色舞的表情？
然而，就在我们走近，准确的说，说我们身后的健吾和志月走进时，他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他俩对身影，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种沉浸式的放松瞬间消失无踪，他以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的速度，“嗖”地一下将手机锁屏并塞进了抽屉里，随即挺直腰板，脸上迅速挂回了那副温和、沉稳、无可挑剔的“尼谢老师”式微笑。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
我看着他这秒变脸的绝活，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无语：
“这也要装样子吗……明明现在是休息时间。”
压下这点吐槽的欲望，我带着一点无奈，开口对他说道：
“尼谢老师，这两位是健吾和志月，我们班的同学。他们……呃，应该也算是教会的见习修道士？所以不用那么拘谨……放心玩吧？”
接着，我简单地向尼谢补充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包括他们两人如何被卷入事件，以及三千如何用“见习修道士”的身份和优厚津贴把他们“拉下水”的经过。
尼谢听完，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下一秒，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亮，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切换，脸上绽放出与三千如出一辙的、带着几分狂热和诚挚的传教式笑容，对健吾和志月说道：
“原来如此！欢迎，欢迎你们加入教会这个大家庭！我是尼谢，以后无论是在学校还是教会，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遇到什么困扰，都可以随时来找我哦？千万不要客气！”
他那热情洋溢的样子，简直和三千忽悠人……
不对，是邀请人入会时的神态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看向梅儿，梅儿似乎看出来我想问的问题，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算教会人员，你问我没有用哦？！我可不会拉别人入会的！”
又趁着这个机会，我终于问出了从早上开始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所以，尼谢老师，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还成了老师？”
尼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恢复了那副温和耐心的语气，解释道：
“这个啊，是昨天晚上我和三千小姐商量后决定的。三千小姐说，你和梅儿，因为一些‘特殊工作’，经常会需要‘无故旷课’吧？”
他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所以，为了你们行动的便利，也为了不引起学校方面的怀疑，三千小姐决定让我以老师的身份进入这所学校。我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负责给你们两位的‘无故旷课’进行合理解释和批假手续。简单来说，就像是给你们的校园生活安装了一个专用的‘合规插件’？”
他说着，自己似乎也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有趣，轻笑了一下。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带着点促狭的语气补充道：
“嗯……我想，如果我姐姐她的个子再高一些，看起来更像个‘成熟可靠的大人’的话，三千小姐应该早就让她来担任这个职务了吧？”
他这话一出，我脑海中立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吉萝婷前辈穿着职业装、努力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讲台，然后用她那细弱但努力装出威严的声音说“同学们好”的画面……
一股恶寒瞬间沿着脊椎爬了上来。
我用力甩了甩头，赶紧把这个过于惊悚且充满违和感的幻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确实……”
我喃喃地附和了一句，但心里无比坚定地想道：
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那种事情，绝对不要发生比较好！
不过……
说不定会意外的可爱……
尼谢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立刻像他姐姐吉萝婷昨晚那样，悄悄凑近我耳边，用带着笑意的、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
“小哥，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什么关于我姐姐的、很有趣的事情？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姐姐其实还挺不错的？抛开年龄差距的话，我个人很推荐我姐哦？别看她那样，她其实——”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怎么把最不能抛开的东西抛开了！不对！我对吉萝婷她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希望自己的姐姐找个男人啊？！
还有……
我的想法就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