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德迈尔竭力奋战,反击魔物与公爵军队的同时,贝希莉斯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份远方的牵挂,那就是她的姐姐艾莉露娅。
她时常想起分别时自己那些略带讥讽的话语,深深害怕它们刺伤了艾莉露娅那颗深爱着她的心。
为了弥补心中的这份愧疚与担忧,也是为了及时掌握血族那边的局势,她决定暂时将黑德迈尔的城防事务托付给那位副官,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血族的领地,促成这场阔别已久的姐妹重逢。
她敢于在当前关头离开黑德迈尔的另一层考量,则是目前的城防军已基本掌控局势,士气高涨,短暂的离开并不会引发太大变动。
除此之外,她还带上了安朵丝。
雷蒙德半途抛弃安朵丝的行为,让她对这里的人类始终抱有一份出于本能的警惕。再加上公爵行刺事件拉响了警钟,她实在不放心将安朵丝独自留在城中。
一进入血族领地,贝希莉斯便察觉到气氛的不同。沿途多了许多戒严的士兵,道路两侧也增设了临时路障和岗哨。
幸运的是,这些士兵都隶属于艾莉露娅麾下,贝希莉斯血脉中天然外溢的气势和威压,就足以表明身份,震慑宵小。
沿路上,她还注意到一些士兵正押送着另一些被俘的叛乱贵族。看来那些年轻贵族的谋反并未成功,艾莉露娅已暂时压制住了不稳定的因素。
经过这一路上的见闻,她也对血族当前的局势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推开城堡大门,女仆们恭敬的问候让贝希莉斯的心情稍稍明朗。从女仆长口中得知艾莉露娅正在房间处理公务后,她牵着安朵丝的手,径直走向姐姐的房间。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贝希莉斯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
听到那魂牵梦萦的温柔回应后,她才推开了那扇始终虚掩着的门。
这扇门,正如艾莉露娅那颗始终为她敞开的心,只为让彼此之间心意相通,不再有任何隔阂。
随着虚掩的遮蔽被推开,门后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艾莉露娅正坐在案几前,戴着一副单片眼镜,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书之中。这时的她抬起头来,才惊觉到是贝希莉斯进入了房间,身后似乎还跟着一名人类同伴。
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愚钝。
由于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埋身伏首与繁忙的工作之前,竟然连妹妹的声音都没认出来。
“姐姐!”
贝希莉斯欢喜地小跑着绕过桌子,来到艾莉露娅身畔,俯身凑近,将坐着的姐姐拥入怀中,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倚靠。
此刻的贝希莉斯,早已放下了曾经作为勇者的骄傲和自尊。对现在的她而言,艾莉露娅已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妹妹……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艾莉露娅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疲乏和沉重,连日来的奔波操劳显然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即便在妹妹温暖的怀抱中,她的心神似乎也难以完全安定,多少有些心猿意马。
不止是令人堪忧的近况,或许妹妹当初的斥责,以及奥莉薇娅的蛮横介入,都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让她久久难以从挫折中回过神来。
“你身边的这位是……?”
艾莉露娅望向跟随在贝希莉斯身后,试图悄悄掩藏起自己存在的安朵丝。
“姐姐,这位是安朵丝,也是一位天资聪颖的魔法使。不过出于某些原因,她现在无处可去,我只好让她留在我的身旁。”
安朵丝微微抬头,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不敢与艾莉露娅对视,却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血族王女。
尽管对方外表并不凶恶,言谈举止间甚至流露着与帝国贵族相似的优雅,但想到连贝希莉斯大人都落在了她手中,安朵丝心底还是涌起本能的畏惧,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与血族打交道可不同于和伦娜希尔相处。同族之间尚有忌惮与怜悯,但对安朵丝而言,若是对方愿意,生吞活剥她,或是将她堕落为血族,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浮现:
呣……堕落为血族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地和贝希莉斯大人走到一起了吧?
安朵丝这样想着,不自觉地舒展了眉间,脸上浮现一抹痴痴的笑意,脸颊也染上淡淡的嫣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艾莉露娅投来的疑惑目光。
“妹妹,你身边的这位人类同伴……她总是这样吗?”
艾莉露娅略带疑惑地歪过头,视线越过贝希莉斯的肩膀,好奇地望向有些出神的安朵丝,压低声音轻声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呃……也许她第一次参观王女的城堡,有些激动吧。”
贝希莉斯松开了怀抱,望向安朵丝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明白了。那么,回到正题,我先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艾莉露娅摘下单片眼镜,拾起身侧的手帕,仔细擦拭后放置一旁,抬头与贝希莉斯对视,细细解释道:
“当我赶回这里时,确实有些年轻贵族参与了谋反。不过,当他们见到我回归,立刻转变态度,许多人临阵倒戈,重新宣誓效忠。”
“难道他们不怕被事后清算吗?”贝希莉斯自然地表达了心中的疑问,“哪有起义到一半就主动退缩的?”
艾莉露娅轻叹一声:“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们的谋反更像是临时起意,缺乏组织性和规模性,不像是背后有人指点的样子。”
“……姐姐的意思是,威灵顿公爵根本没将这次谋反放在心上?他甚至没有参与推翻你统治的规划?”
“嗯,目前看来大概率是这样的。”
艾莉露娅柔声回应,表达了对妹妹推测的认可。
尽管对未能猜中公爵的深远谋略感到些许失落,但贝希莉斯依然感到欣慰。
毕竟,自己的判断依然歪打正着地预测到了那些年轻贵族的冲动行为。
这个意料之外的收获,也不枉艾莉露娅亲自回来一趟。
“对了,姐姐。这次我回来和你见面,也是为了和你分享一些我已经探察的信息。”
贝希莉斯开始为艾莉露娅介绍关于德古拉的心脏、伦娜希尔的参与、圣庭和公爵的阴谋,以及黑德迈尔目前的处境。
不过,她有意淡化了自己与伦娜希尔之间的关系,仅用“彼此熟识”轻描淡写地带过。
当谈到德古拉时,贝希莉斯注意到艾莉露娅的身体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眉宇微锁,眼神飘忽。
但由于艾莉露娅表现得相当克制,贝希莉斯只当她是因劳累而对接踵而至的麻烦感到有些厌烦,所以并未深究。
“……总之,我会尽快重新组织可用的军队,不能再让公爵为所欲为了。”听完贝希莉斯的讲述,艾莉露娅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为避免夜长梦多,一旦准备就绪,我们就对诺斯图森发起进攻。”
“不过,那些贵族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贝希莉斯下意识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艾莉露娅轻叹一声,来到贝希莉斯身前,将纤纤玉手环扣在她的雪颈间,拉近两人的距离,刻意营造出亲近的氛围,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们的反攻还需要力量,所以暂时不会处置他们。”她微微顿了顿,“如果他们在讨伐叛徒公爵的战役中表现出色,我会考虑赦免他们的罪过。”
“这会不会是他们更深的计划?比如……他们故意投降,实际是想趁机渗入我们的队伍之中……”贝希莉斯毫不掩饰自己的忧心忡忡,“等待积蓄力量,在关键时刻给我们背后一刀。”
“相信我,贝希莉斯。”艾莉露娅温柔地安抚,同时卷起贝希莉斯垂落耳畔的一缕银发,声音仿佛能融化人心,“有些时候,适当的怀柔是必要的。而且,我会安排亲信密切监视,也不会让那些摇摆不定或冥顽不灵的贵族加入我们。”
“好吧,那我也就依从姐姐的建议,不再过多干涉了。”
“那么,我就去准备了。”艾莉露娅松开手,退后一步,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希望你和你的人类小伙伴在这里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