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腐米惊变动长安

作者:星星今天发财了吗 更新时间:2025/12/20 23:06:06 字数:2151

楚桉踏着晨露回府时,廊下的铜铃正被风拂得轻响,像串碎玉在耳边滚动。管家捧着的紫檀木锦盒泛着油光,明黄的 "赏" 字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疼。她伸手去掀盒盖的瞬间,指腹先于视线捕捉到那丝异样 —— 绸缎的柔滑下,藏着颗粒状的坚硬,混着若有似无的霉味,像梅雨季节闷在箱底的旧书。

"打开。" 楚桉的声音平静无波,玄色孝衣的袖口却在不经意间绷紧,露出腕间凸起的青筋。当明黄绸缎滑落,露出那些带着绿黑斑纹的米粒时,她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撞在廊柱上,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

"好个 ' 上等粮草 '。" 她捏起一粒腐米,指甲掐进霉变的黑斑里,粉末簌簌落在锦盒的缎面上,像撒了把灰,"江南新米,竟养出这等好颜色。"

管家的脸白得像宣纸:"郡主,要不要... 悄悄处理了?"

楚桉突然转身,桃木剑鞘 "咚" 地撞在廊柱上,震落几片沾着晨露的槐叶。"处理?"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像北境雪地里骤然升起的篝火,"太子殿下的心意,怎能悄悄处理?" 她抬手点向府外,玄色衣袂扫过阶前的青苔,"去,把太子府送粮的公公请来,就说楚桉要当着他的面,分赏这批 ' 佳粮 '。"

军需司的粮仓前,楚桉倚着斑驳的朱漆柱,看赵虎指挥士兵搬粮。麻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霉味顺着袋口的缝隙往外钻,引得列队的亲兵们频频蹙眉。太子府的队正捧着令牌,脸上堆着假笑,看见楚桉便哈腰:"郡主好福气,殿下特意从江南调的新米,说是给楚家军补补元气。"

楚桉突然直起身,桃木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穗扫过队正的靴尖。"既是新米,理应先给太子亲兵尝尝鲜。"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银甲士兵,像在清点猎物的数目,"毕竟你们离殿下最近,该先沾沾福气。"

队正的笑僵在脸上,喉结上下滚动:"这... 不合规矩吧?"

"规矩?" 楚桉突然提高声音,惊得粮仓顶上的麻雀群起而飞,"太子赏粮,难道还分亲疏?" 她一脚踹开最上面的麻袋,腐米混着沙砾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摊开一片丑陋的灰黑,"还是说,你们太子府的人,早就知道这 ' 新米 ' 是什么货色?"

第一个炸开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他从队列里冲出来,抓起一把腐米狠狠砸在地上,银甲上的刀痕在晨光里闪着寒光 —— 那是雁门关战役留下的印记。"狗娘养的!" 他的怒吼震得粮仓门板嗡嗡作响,"老子在北境啃树皮的时候,你们就在长安用这破烂玩意儿糊弄人!"

楚桉跃上粮堆,玄色孝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招展的战旗。她抓起一把腐米往空中一扬,米粒簌簌落下,砸在亲兵们的银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弟兄们看清楚了!" 她的声音穿透骚动,像淬了冰的箭,"这就是太子赏的 ' 上等粮草 '!这就是你们卖命换来的东西!"

骚动瞬间变成狂怒。有人将长枪往地上顿,枪杆没入泥土半尺;有人撕扯着胸前的兵符,铜片撞在甲胄上叮当作响;更有人直接掀翻了粮车,腐米混着污泥淌了一地,像条肮脏的河。太子府的队正想去拔刀,手腕刚抬起就被赵虎攥住,铁钳似的力道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说!" 楚桉的剑鞘抵住队正的咽喉,鞘上的云纹硌得他皮肤生疼,"是不是华程阳让你把腐米送来,好栽赃镇北侯?"

队正的脸涨成紫茄子,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楚桉的剑鞘上。"是... 是殿下说... 只要腐米入了楚家军的仓,就能参镇北侯一本... 说他克扣军饷..."

"好一个一石二鸟。" 楚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既想毁我父亲清誉,又想让楚家军背黑锅。" 她突然扬声道,"弟兄们,这样的太子,这样的粮草,你们能忍吗?"

"不能!" 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粮仓的顶。亲兵们举着长枪往长安方向涌,被楚桉拦住时,枪尖还在微微颤抖。"去宫里!找陛下评理!" 有人嘶吼着,银甲在阳光下闪着愤怒的光。

就在这时,华程阳的马车疾驰而来。他掀帘下车的瞬间,看见满地腐米和怒目圆睁的亲兵,脸色 "唰" 地褪尽血色,玉扳指从指间滑落,"当啷" 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楚桉!你竟敢煽动兵变!"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粮堆上的身影,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楚桉从粮堆上跃下,玄色衣袂带起的风卷着腐米,扑了华程阳一脸。"煽动?" 她弯腰捡起那枚玉扳指,指尖擦过上面的蟠龙纹,"殿下不如问问你的亲兵,他们是愿意吃腐米,还是愿意讨个公道?"

络腮胡老兵突然跪倒在地,甲胄撞击地面的声响惊得华程阳后退半步。"殿下!我等戍守边疆,不求山珍海味,只求一口干净粮!" 他身后的亲兵们齐刷刷跪下,银甲组成的洪流在阳光下泛着悲壮的光,"请殿下彻查军需司!"

华程阳看着黑压压的人头,突然瘫软在马车上。他知道自己栽了,栽在这袋腐米上,栽在楚桉这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计策上。"我... 我自罚俸三月..."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再... 再赏全军半年饷银..."

楚桉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将那枚玉扳指抛给赵虎。"收着。" 她拍了拍手上的米糠,玄色孝衣上沾着的霉斑像朵诡异的花,"下次他再想使阴招,这就是证据。"

夕阳染红天际时,沈知槐提着食盒走来,远远就看见楚桉站在粮堆上,玄色身影被霞光镀上金边,像尊浴火的战神。"听说你赢了漂亮的一仗。" 她将莲子羹递过去,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像破庙里的灶火。

楚桉舀了一勺,清甜在舌尖化开。她望着长安方向渐浓的暮色,突然转头对沈知槐笑:"下次他再送 ' 好东西 ',我们还这么办。"

沈知槐看着她眼角的锋芒,突然想起破庙里那句 "女子为何不可"。此刻的楚桉,握着民心这把最锋利的剑,比任何男子都更像披荆斩棘的将。远处的归鸟掠过军营上空,翅膀的剪影在晚霞里轻轻摇晃,像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胜仗,拍打着无声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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