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梦他已经记不清了,自己的早晨醒来的时候头脑发胀,自己也说不准自己睡得不够多,还是太多了。
穿上衣服,推开房门,昨天晚上所见到的的一地的月光已然消散的无影无踪,找不到什么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包括那时间因为无人会与自己对话而松懈下来的精神。
探出头,外边没有人,随后往外走,运气可以说是正好的,胡吝看见了朝风和朝息子正在昨天所做过的小亭子里面吃饭。
朝风看见自己过来了,转过头对着自己,时间比起瞥了一眼来说要更长一点,接近了打量。
他也跟着打量自己,手背的肌肤比起昨天的苍白,更加接近了洁白,带上了血色而显得健康了。
“居士,我之后要做什么吗?”
胡吝问,朝风听见了,扒拉了一口饭,看向她。
朝息子跟着抬头,随后又下落下来,重新转过头去,看北边的天空,群风几乎在那里流过,白云半透明般的,澄澈的在那里移动。
对于胡吝,这是一个让他紧张的时候,他不经常主动开口,但是他的缄默让自己的疑虑始终弥漫,而开口之后他的这种疑虑更加浓厚。
“先吃饭。”
他泄了口气,但迷茫又没有得到解决,坐了下来,今天的桌子上已经有了他的碗筷。
桌上的食物相较于古代来说,几乎是奢华,他重新想起了昨天徘徊的时候,朝息子身边滚动的透明焰火,目光转而看向东边。
那边大概就是天京的方向,热润木满的街景并不遥远,比起贫苦,更接近繁华。
他不觉得自己比起昨天的狼吞虎咽,吃相看起来有多么优雅,身体驱使自己一直进食,错觉告诉自己在撑坏之前也许不会停下。
“读书。”
“我还要做什么吗?”
“你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做。”
朝息子接过话茬。
“……”
胡吝没有问为什么,看了一眼朝息子,他好像对自己的话满不在意,好像自己刚才没有说过话一样。
对于看书,胡吝已然说得上是很习惯了,但是对于像是现在这般,并不为了考试一样的看书的话,时间并不多。
这里的书不出自己所料,部分看不懂,但是大部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从右向左,从上到下,胡吝粗略看了几本。
都是一些所谓阴阳调和之类,有关山水玄学的书,一时之间真切不太看得懂,胡吝想到这些可能都是真实的理论,又不得不埋头看起来。
他这时候的心情则很恬静,因为自己有要做的事情,也不需要主动去做什么,也没有人向他搭话。
下午再去吃饭的时候,胡吝没有看见朝风。
“居士呢?”
话吃到一半,他对着朝息子问道。
“他去山下了。”
“……”
“……他去做什么了?”
“你想知道什么?”
胡吝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了,他什么都想知道,但是自己不知道怎么说。
胡吝没说话,朝息子就真的不说话了,胡吝看见朝息子还是那样,看起来什么都不太在乎。
下午倾斜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洒下,胡吝只看了一眼视线就重新回到了餐桌上。
下一次他想跟着朝风一起出去,他这么下了一个打算。
洗漱还是让自己不太习惯,只过了一天的日子,到处都难以让胡吝有多么习惯,尤其是失去了目标的日子,他首先第一件事就要为自己重新寻找一个可以为之努力的方向。
尽管他也对自己有所疑虑,自己曾经见过的每天都把生活当做目标的人的日子,是不是也是正确的?
就像是人终将腐朽一般,在死的前一刻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未竟的事业,而有的人在死前,就是为了死而离去的。
傍晚斜阳的时候,没有光亮让自己可以继续看书了,所谓的息,所谓的脉络,自己还没有记住多少,自己以为要看的文学作品并没有多少。
书籍都是朝风让朝息子给自己找的,也只有几本。
转头看去窗外,烧起来的云一缕一缕的,焦糖正在山边溃散,蝉鸣声慢慢冷却下来。
出门,探出头来,没有人在外面,随后走开,大殿里面看见了朝息子,他还在那里打坐,山上现在只有胡吝和朝息子两个人。
这样的日子尽管只过了一天,但是胡吝已然对于前路感到了焦虑,这并不代表胡吝是个多么性急的人,而说明了他现在还远远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体。
就像是他还不知道自己长成了什么样一样,如果时间缓慢下来,他一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譬如照照镜子,然后慢慢体会着延长的前方,但是时间从不迟缓。
他不喜欢读书,起码对于这些书,他不喜欢读,实在是太过晦涩,如果自己有一个老师的话,也许学习可以更加轻松。
但是朝风说过,不收自己为弟子。
而朝息子,胡吝还是觉得他不太好相遇,胡吝不知道朝息子喜不喜欢自己,他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两个人相比较一个人的空间,实在不方便太多了,而三个人相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又晦涩太多了。
所以他是理解这样的事情的,如果说自己的到来让朝息子感到不适的话,又或者自己只是一个肉体凡胎,与朝息子这样的,可以称之为仙人的人是不同的。
他远远的看着朝息子在大殿里面打坐,朝息子中间睁开眼睛看了胡吝一眼,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胡吝是因为真的不想说话。
朝息子也不想说话,他只是看着胡吝仅仅一天就变得光彩照人的脸,与她的脸一点也不相符的眼神,黑色的玻璃冰冷,透出来的事物如此垂朽黯淡,让人只能猜忌,而无法揣摩。
想起她的名字,就让朝息子想到冰面上的时空,腥味和广阔的风还在脑海里回荡。
英雄和冰层,都化成了在一切化作虚无之前的回忆,燃烧的空气旋转起来,慢慢刮起了洪流,直到黑夜降临。
胡吝想要看见昨晚的月光,但今夜浓云漫布,一切的情感都只能缅怀,他好像看见了压抑的雷声,压抑而呐喊的声音没有呼唤自己,而他就像平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黑暗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