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吝看见孙霞于是在那时候和朝风攀谈起来，按照她先前所述，朝风是在孙霞十岁左右的时候把她救下来的。
这倒是让胡吝突然意识到一个盲点，也就是朝风现在有多大了？
二十四年前，朝风就已经是东桓观的道长了，胡吝看朝风的外貌大概也就是个三四十岁的人。
在读书的时候里面倒是有提过一些寿命之类的内容，但是胡吝还没有看见所谓长生之术的存在。
他的心稍显阴翳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他告诉自己只有一点点，这是因为看见别人所拥有的东西远远超过了自己，而自己最终遥不可及的时候所产生的心情。
孙霞看起来格外的热情，比对待自己的时候要热情的多了，胡吝看见朝风可以说彬彬有礼的回复着她的话。
“居士，没事吧？我做了饭——”
他随即看见了朝息子身上带着血迹，之后他们说了什么胡吝就没有再听了，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书。
她还没吃下午饭，所以等一下他们吃饭的时候自己也许还要出去。
现在自己要做些什么，对于胡吝是毫无概念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是要去表达关心吗？或者是帮忙做些什么呢？
——啊，确实是应该帮忙做些什么，但是又应该做什么？
自己站到旁边去，然后等待别人的发号施令吗。
的确就应该这么做，胡吝站起来，但是之后又缓缓坐下了。
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探出脑袋，没有看见人，随后迈出腿，转了个弯才在门口看见了他们。
胡吝走了过去，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开口问了一句。
“我用做什么吗？”
“……”
比起特意的没有回答，应该说是根本没有人想要回答他，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听见？
朝风和孙霞继续说着话，胡吝看见朝息子只是道袍上有着血迹，而看起来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大碍。
站了半天，最终跟着他们一起到亭子里吃饭了。
胡吝有一点责怪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太过于窝囊了，根本不像是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他其实本能的想要给自己找补一些合理的借口。
他随后制止了这种想法，他知道，自己就是单纯的太过于软弱。
“……居士。”
“嗯？”
“下次的话，我想和你一道过去。”
胡吝说出来之后就显得有一些后悔了，但是如果不说的话，恐怕自己会更加的难受。
自己现在可能也就只是山上一个毫无力量的，吃干饭的人，比起跟着朝风，他不如直接去问自己到底在山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自己到底是作为一个东桓观的门人被招进来，还是作为一个杂役被捡进来混口饭吃。
还是——作为一个女人。
他不得不想起来自己方才在镜子里面看见的自己，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他大概会给自己打八点六分左右。
剩下一点四分是因为对自己可能要嫁人的命运破防。
但是外表上看起来，他还是毫无波澜的。
“好。”
倒是出乎意料的， 朝风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是朝风在餐桌和胡吝唯一进行的沟通，孙霞就像是之前的那般，不过，对于朝风，让胡吝看见了她敬重人的一面。
“——是，最近过得很好，倒是居士，最近我见风波一直不小，几乎隔几天就有哪处地方又是出事了……”
“不用忧虑。”
“好，我是放心居士的……居士，往后若还有哪里用得着我，就尽管叫我。”
胡吝看见居士罕见的有些动容。
待吃完饭之后，孙霞就收拾了东西，下山了。
她临走之前没有和自己说话，胡吝在旁边看见她，但是什么话也都没说。
“居士，道人，我走了哈。”
她朝着朝风和朝息子离别了。
胡吝心中难免对于此事稍微有一些不满，但是更多的，大概是落寞。
就像是先前一般，只有在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会有人跟他说话，胡吝早已习惯这种时候了。
他自己理解，像是自己这样的人，如果把别人换成他，他也不愿意和自己说话的，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并非是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忽的想起来了自己的生母每个月都会偷偷的给他零花钱，而自己那时候并非疏于表达，但交流的消息也不多。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来着？几乎是支配了自己整个人的梦想，就像是昨天一般，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学校。
不是因为自己有着什么理想和抱负，他一辈子都不想要再次回到自己过去曾经历过的地方了。
乃至于一旦看见了穷破的地方，他都为此悲哀。
一切历历在目，仿在昨日。
胡吝强行压下来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一堆思绪，而重新把目光投放到了书本上。
朝风让他看书，而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书籍都是有关于息，总之是修行之法的东西。
他因此可以猜测出来，自己大概以后是可以修行的，胡吝为此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动力。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如果朝风和朝息子一直在山上，那么自己可能到现在还感受到生疏和紧张。
但是如果朝风和朝息子都出去而又回来的话，胡吝反而因此感受到有一丝熟悉感。
第二天，相安无事，胡吝一直在看书，而久违的和朝风聊了聊天。
“居士，孙霞说最近事情很多，是为什么？”
“嗯，这不好说，也许就是正好这几年偏偏比较频繁。”
“……嗯。”
胡吝感受到一丝隐瞒，但是又想要相信朝风，他看向朝风，而朝风看着银白色的天空。
朝风的眼神说不上是多或者少，是不安或者紧张，只能看得出来浑浊的晶体在转动，几乎像是煤灰在他的眼中洒下了一些。
天空几乎是转动的，云彩跟随着转动的天空而飘动，而太阳以不同的速度缓缓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