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当胡吝第一次认真的看向这个世界中的砖瓦流人的时候,而不是一切都感受到陌生以及惶恐,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一切的视角都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湖源镇的繁华还有大小都比天京要小,但是比起村落来说,又显得很大。
胡吝以往都只是顺着一条主干路径直的穿过了这座与自己曾所在的县城一般大小的城市,而没有多加游荡。
“我也是远离故乡,到了山上的。”
“为什么呢?”
朝息子好像被问到了一个难以提及的问题,他缓缓看着天空之中,如果说天空在他的眼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东西的话,胡吝就在猜想着他的视角。
不同于胡吝,胡吝喜欢蔚蓝的天空之中,灿烈的太阳始终一刻不停的旋转,而云彩和自己一般毫无意义的流浪,在经常的某些时候,使得胡吝都如此涌现出一个想法——
就像是彼此孤独的人必然在墨色的眼睛中互相探索,以此得到一种精神慰藉,也就是自己并没有那么孤单。
朝息子所看到的东西也许不一样,如果把他一直以来的动作当做一种表象来看,他也许是一个漠视人性的人。
并不是说他拥有一种不好的特质,而也许他比起人性的社会间无间断的话语,更加喜欢独自思考着宇宙于人之间的关系。
当风和风在陌生的天空之中交织的时候,几乎是无形的锦缎之中团作了一团。
那隐隐约约而不为人所知的动作就在遥远而可见的天空之中,信息顺着天光流浪,渺小的青山与细道之下的人却不抬头示意。
“如果,我问你的话。”
嗫嚅般的声音缓缓传来,都不像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细微。
“你是男性,还是一个女人?”
两个人这下都看向天空了。
“……”
“……”
“……”
“我是男人,朝息子。”
“我是一个男人。”
“朝息子。”
朝息子不自觉的看见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其实让任何人来评论的话,都无法说是一双难看的眼睛。
炭灰色的瞳孔在日光之下展示出曜火般立体的层次,而每一丝的纤维都不反射光辉,只是让人清楚的看见。
她皱着眉毛,就像是一个被狠狠侵扰到自尊心的底线的男人,比起沉默的“无”的样子,更接近于愠怒。
朝息子于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是有尊严的,以及自尊的,原来所想的不屑短短浮现——
一个有自尊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什么都做不到的,做饭,修行,都无能为力的人?
——这种想法在胡吝的瞳孔之前就像是海面上的细砂,溶解消散,就像是朝息子在看见胡吝从风雪中回来的时候的样子的时候的心理。
没有人提起来过她那时候的样子,只有朝息子知道,也只让朝息子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细红的面颊在晨雾之中浮现的时候,还能看到见她的泪痕,那是她的目光唯一一次远离了碳灰的时候,几乎被洗涤了一遍。
但是比起之前所见得朦胧的灰黑色的瞳孔的时候,那时候反而看起来更加让人无法清晰的得知自己想要的东西。
朝息子不得不说,自己一定要腹议,分明是她自己软弱的哭过了,可是为什么还能露出那样的一副眼眸?
谁曾经打过比方:大地上的日光是残烈的,残忍而从未考虑过大地是否想要他燃烧的热量,而月光则是冰冷的,他的残辉是人死前的目光,即将破碎的冰面。
他与胡吝对视的时候,几乎直视了消逝的辉月,就像是人在面对死亡前的人一般无力。
你无法劝他开心,也无法劝他悲伤,敬畏和蔑视都于他无用,他只剩下的目光在短暂的时间之内亘古不变。
你唯有把思维就像是他一般放到即将消散的位置上,他那黑洞般的瞳孔才会在消散之后缓缓的放过你。
“哈。”
他呼出了一口呼吸得来的气息。
“……”
“胡吝,我在到了观上之后的时候,时常问,以及听他问起这样一句话。”
“……北界修行脏——问余**矣?”
“我从来得不到答案。”
“我从生下来的地方——”
一直仰望天空,天空中的流息随之仰望天空,天空中的天空,那是重叠起来的,从天空中的天空一直朝着下面,如果说雷霆是电子的极聚逐渐化成了天地的正负。
那么眺望的重叠,极聚化成了另一种正负,也就是隐形的雷霆。
“直到天空开始俯视的时候,我被居士救下来。”
“胡吝……你是不是被迫到这里来的,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这里,但我只有修行的时候才能证明这一切。”
胡吝看着溢于言表的心理正在做着无限斗争的朝息子,应承了他的话。
只是有一句话问到他了。
余**矣?
**,矣?
他转头看着街道,不能说是车水马龙,这里原来不是古代,能看见抱着孩子的妇人担忧,以及欢笑的神色。
最终还是去摊位上想要选了一个簪子,朝息子愿意和他说话了,这是好事,胡吝一直有一些惶恐,也就是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如果不好的话怎么办。
虽然说也不能怎么办,但是如果必须朝夕相处的人之中有一个人不喜欢自己,这是格外让人不安的事情。
“……只是,我不会扎头发啊。”
旁边的大娘偷摸和朝息子说话:
“其实吧,我看这女娃就偏偏不扎头发的时候也很好看啊,我这还有项链……板指……”
抓了抓头皮的朝息子没有回话,看向胡吝,问她。
“……选个项链吗?”
不知道怎么办好,胡吝一开始选这些东西又有点畏缩了,他刚刚说过自己是男人,可为什么要选首饰?
抓了抓头皮的胡吝没有回话,看向摊位。
他最终缓缓开口。
“我……我不想买……”
这件事情最终以盘缠几乎没有花出去结尾。
他们俩还是在缓慢地交流之中发现了今天可以不那么浪费白天的时间而能做的事。
胡吝始终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婴儿,于是又回到了都监府,试探性的问了问都监那个婴儿的事。
“呜呱——啊……哈。”
他看见胡吝就笑了。
都监府里,胡吝才发现竟然是被都监领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