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逛街在中午的时候结束了,胡吝在晚上的时候终于重新回到了观里,仍然感到腿脚酸痛,自从到了这里可以说腿脚都没有闲下来过。
如果还有下一次比较清闲的时候,他宁愿一直在山上呆着都不愿意下山去镇上溜达了。
……不,但是也或许说不定,读完了书,哪怕还没有读完的时候,胡吝就已经感受到自己在山上几乎就是浪费时光。
他可能比起平白无故的蹉跎自己的时间,还是更加的愿意去别的地方哪怕多看两眼。
在自己的被窝里,胡吝有时候轻轻摸着自己光滑柔软的小腹,他以前还是不太好意思面对自己的身体的,现在也只能说是在慢慢的适应。
脑袋里想着今天白天的时候遇到的事情,和朝息子聊的天,他几乎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一点呆瓜,不过自己看起来应该更加呆瓜。
手指搅动着空气,当气流在无声的流转的时候又忽的握紧,幻想着自己终将有一个时候可以握住自己从未捕捉到的息。
什么都没买,吃完晚饭之后胡吝隐约听见朝风敲了朝息子的脑袋,只是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总不能在讨论自己吧。
……
“你有什么不满意,胡吝不好看吗?”
一被问到这种问题就显得有点扭捏的朝息子扭过头,没看朝风的脸。
“唉,说话。”
因为态度不端正,马上就被敲了脑袋的朝息子被迫回答了。
“……还好吧。”
“那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没给人家买点东西?”
“你知道他是男人吗?”
“她说是就是啊。”
“他原来不是男人吗?”
“现在不是个姑娘吗?”
朝息子一愣,看着朝风一脸捉急。
这对师徒几乎同时感受到了一种难受的劲,我知道现在还用这个词有一点古早了,但是聊起来的时候,蛋蛋真的很痛。
“我,我还是太年轻了……”
“唉……”
抓了抓头皮的胡吝感觉自己好像是发烧还没有好利索,莫名的打了几个喷嚏,这也是好事,尽管俗套,但是如果当做水字数的工具的话确实让人感觉很爽。
我的这种爽感马上就因为第二天又一次出现的新的灾祸而闭嘴了。
“胡吝。”
如果说宇宙也有着阴晴圆缺的话,现在一定是接近凌冬的时候,再不济,也是月隐日。
这是第二天的时候,早上有一点清冷了,从山上朝远方看去,什么都没有,没有黑云,也没有白云,光耀的太阳化成了一阵雨一般,从天空的货车中喷涌白晦色的落叶。
这种事不能完全说是一个比喻,胡吝看向白星洒下的方向,那是天京的方向。
也就是说,天京出事了,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天空出事的时候,一切都会出事。
朝风又看向了朝息子。胡吝看见朝息子已经拿好了包裹了,在场三个人已经完全可以出发了,没有什么不走的理由,只要去掉胡吝的腿还疲软这一点之后。
听见了吗?长鸣啸叫天河地水大喙猎鸟的叫声。
她的齿轮广阔无边,我们要一同祈福,光彩的日光下无边的磷粉就像我们的志向呀,呀。
如果水彩重新规划的话,那么日子之中的粽子就如此灰色暗淡呢。
如果飞鸟化作了这平坦的坛上,辽阔之中的小小壶中酒的话,他也看得见,
呢。
那就对啦。
……
我们在消逝的天空之中重新发现了太阳的神采,那是二十一世纪之中有一个伟大的发明,它从遥远的空间之中飞向这里,我们因此拥有了太阳。
它是大隋在因为空间锈蚀,变成齿轮烂掉的太阳熄灭之后,重新拥有的第一种光亮,它的机械身躯如此光辉,而无时无刻的就像蝉一般鸣叫。
我们——也就是所谓的人类,有一种希望,我们在死去之前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可是人总是顾此失彼,当人的灵魂是为了不死去而燃烧的时候,我们在想,自己的灵魂在燃烧的时候是为了死亡吗?
朝风默念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在猎鸟重新归来之前,她的光彩决不能在蝉之前辉耀。
在急速的奔驰之中几乎跟不上两人的胡吝在仰望天空的磷彩,他的神情几乎是见到了故友一般肃穆,随后大口的喘息,被朝息子直接背在背上。
“……那是什么?”
“时空锈蚀。”
“你没见过,但是当人腐朽的时候,所有的物质都会化作她。”
“她的磷彩啊,如此光辉啊——玛土撒拉,你的先父归乡啦——”
“第三日之中的光辉,啊——重新笼罩喔哦——”
这是当贴近天京的时候,那陡峭的土路之中排列的此前从未见过的人们的赞词,齿轮代替了他们的脸颊,而赞歌在齿轮的啮合之中发生。
劈刀第一次见血,朝风挥舞起来的刀割断沿途的头颅。
我们从来都知道,只是坐观一切是永远无法得到永恒的宁静的,不管大隋曾经战栗了多少年,天京获得了多少年的平稳。
当齿轮重新啮合的那一瞬间,朝风知道自己的妄想已经彻底是妄想了。
朝息子和朝风看起来都精神尚佳,胡吝已经恹恹欲睡了。
磷彩的光轻盈的覆盖住了他的头发,他首先意识到的不是自己现在的样貌有多么光彩照人,而是眼前的幽谷之中,在光中他看见了一座小山。
面对山脚,置身于幽谷的尽头仰望,发觉这时候山肩已灿然披上了光辉。
光源是一颗行星。
一直带领众人依正道往返。
这时候,惊悸中我才稍觉安宁。
我知道了,幽谷的前方,我即将魂归故里。
——我深切祝愿,您的隐没长久的经过在磷光之下的黑夜。
我知道,在黑夜过后,您的仁慈如此孤单晦暗,往日的荣光彻底在齿轮中湮灭腐朽,可是黎明到来之后,只有新生的土壤才能重新建成。
您的祝愿,那些星星已经与太阳为朋。
这样的良辰,加上美好的时令,胡渡。
古之古,您要活下去,而不是摧折在这里。
火炬之中的黑夜把您吞没,直到您的巨刃重新划开暮色,天空重新璀璨,在群星的注视之中,重新染成光夜。
——胡吝紧紧的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些在噩梦之中浑身浴火的日子,火焰透过他的皮肤,滴落下来。
他惶恐的心情无法阻止身体的前进,如两人高的巨刃被他背起,腐朽的齿轮,在图书馆之中,猎雀忽的鸣叫——
睁开了双眼。
“你还好么?”
眼前是朝息子。
“……”
止不住的颤抖,缓缓把手捂住脸,他埋下头了,街道中朝息子没有再管他,而前进跟着朝风了。
他在勉强止住了自己窒息般的错乱之后,抬起头,眼前是毁灭的街景。
这里是天京,而覆盖满了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