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几乎要从山谷之中起身,而血液已经流进了他的胸怀,使得自己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生命在自己的怀中逝去了?
胡吝的心神终于在紧张的时候重新苏醒了,转身看去,这座城市流出了寂静的动脉,鲜艳的红色把原有的青黑色覆盖了大半。
远处,正如朝风之间所说,猎鸟正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那太阳就是大隋自二十一世纪而来的光蝉。
由于一切都显得有点太过梦幻,胡吝现在的接受力有点让自己惊讶。
也就是说自己随口说的什么二十一世纪是确有其名的,而这里与二十一世纪确有互通。
现在自己要怎么办?
胡吝已经不知道了,周边没有活人,自己作为东桓观的人,穿着这身道袍,可是要不要当一个道人,自己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仙长……!”
惊慌的呼救声最终还是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面,胡吝看向声音来处。
是一个姑娘抱着孩子,她摊在废墟下面,腿被砸中,光彩就像是雪一般四处落下,有几粒落到那姑娘延伸出来的发丝上面,随后发丝也开始逐渐散发出来光彩。
胡吝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将那坨发丝拔了下来。
激痛没有让女人意识到自己被救了,她只是哀嚎起来,胡吝也不觉得自己救了人,这个女人还被卡在建筑物下面,腿恐怕已经断了。
不自觉的扭头看向身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的东西,可是除了磷粉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婴儿呱呱的哭声让人心中无限不安,胡吝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出,只是看着她。
血迹正在开始无限延伸。
“仙长……”
“……救我啊,仙长。”
女人的恐惧从焦急开始无限的归于焦急,最终变成了愤怒。
“快点救我啊!”
咬着牙的模样完全映入了胡吝的眼前。
“我不是仙长。”
“我帮你把石块搬开,可是,你不能被光辉滴落。”
用尽力气,把石头搬开了,这个穿着道袍的人随后就走了。
越是到了城中心,还活着的人就越多,无从得知这些光辉是怎么把人杀死的,但在掩埋之下的哭喊声越来越大。
“仙长……!”
“救命!”
“先救我,我儿子被压住了!”
“哎!”
帮忙把被卡住的人救出来,有的房屋已经彻底倒塌了,胡吝无论如何都搬不动,随后作罢。
找到了一把锤子帮忙把石头砸的粉碎,他现在的力气看起来大了不少。
有个孩子跑了出去,好像是他的母亲没有看好他,在磷光之下几乎溶解,只剩下血迹。
吱吱呀呀的,暗淡下来。
胡吝愣了好几秒,然后扭头走到下一个地方。
含糊不清的叫喊声被自己听见,他转头看见是自己一开始救出来的被卡住的那个人,活蹦乱跳半天之后又倒了下来。
好像是晕了,但是皮肤愈发死白暗沉。
胡吝才意识到她死了。
没有继续管这些人,这些人有手有脚,但是救不出自己来,胡吝直接朝着朝风和朝息子好像过去的地方走去了。
天京城的确很大,蝉的面前,巨大的猎鸟啸叫的声音频繁地响起。
每一次啸叫,都会带来地震,现在也许是在交战,地震的次数显得更加的频繁了。
这就是房屋倒塌的原因,胡吝想起来那些被掩埋而幸免暂存的人,什么都想不到,看向自己所熟悉的“太阳”,又开始思考,如果输了的话,世界就没有太阳了?
他随即感受到一种紧迫的压抑感觉。
随后,铃声丁玲响起。
阴沉起来的天空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从雨云的汇集到暴雨的倾泻的转换。
繁花甘霖。
玎玲朗朗,丁玲朗朗,玎灵朗朗,琅琅城乐,雾灵高高举起。
那是雾灵城。
大雨没过了自己的身姿,打湿道袍,头发不得不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血迹和磷光都被冲刷,仿佛死去了那么多的人才给了这样的场景足够的动力。
在乌云的后面,太阳仍然散发着金辉,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朝风和朝息子在哪里,也都无从得知。
但是脚步没有停下,这样的灾厄持续的时间如此的长,胡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一直到宫殿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才被人拦住了去路。
“谁?”
“……”
“……”
“说话。”
“……”
“我是东桓观的人。”
“哦。”
这个守着宫殿大门的士兵从一开始就不想让胡吝过去。
“我想到太阳那里去。”
“可你有什么用?”
“我看的出来你什么修行都没有。”
“……”
“是啊。”
胡吝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沉默,他于是转头回去了。
在路上看见了自己没有施以援手的街道,那里被压住的人的求救声隐隐约约而沉闷无比。
这些都是幻觉,胡吝只是幻听罢了,没有被压住的人都在惶恐之中跑到了磷粉下,只有被压住了的人早被水淹死了。
往前面走,是自己刚才施以援手的街道,那里的人或者带着感激,或者带着不好意思的尴尬,对胡吝点头哈腰。
胡吝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仙长一样没有对任何人示意,而径直走出了天京。
在彻底晚上了的时候,他回到了东桓观,在最后一次回望天京的时候,天京已经晴了。
大喙猎鸟在中途的时候已经落荒而逃,这好像和以往一样,只是一场频发的灾害,带走了数不出来的人命,这次胡吝没有提前晕倒。
在东桓观,愈发寒冷的空气让人逐渐昏沉。
必须要在暗淡的时候,人才不自主的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了心中的幻象,或者在幻想中耀灼而扰动的阳光中考虑夏天。
当他熄灭这走下山去受尽苍凉残照之际,他必须有所感悟,终于在一天之中一个人必须空旷坦荡独对苍天。
稠密的月光中,这时候是冬天。
将将在细雨中的土壤开始僵硬,冬天在圆号和长笛中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