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看!”爱丽儿刚提议调查一下林浩之的房间,吴天就迫不及待地指出了保险箱上的划痕,这是他用撬棍留下的,目的是将这起凶杀案与之前的别墅盗窃案联系起来,制造出盗窃案犯人再次前来偷盗,被主人林浩之抓个正着后怒而杀人的假象。众人看到划痕,也觉得很奇怪。
“易小姐,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别墅里曾经发生过盗窃案来着?”不知不觉间,最投入的爱丽儿已经扮演起了侦探的角色。
“是的,案发时我还没进公司,但之前听老板说过,他放在别墅房间的保险箱经常丢钱,还为这事叫了警察。”易白嘴上回答着爱丽儿,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林浩之的床。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点,但都以为她是在忍不住看向尸体,并未在意,即使是任一蔻也没想到,床下正躺着自己送给易白的匕首,而这把匕首也差点成为杀死林浩之的凶器。
“没错,这事我也知道。”吴天立刻附和道,“当时保险箱里是丢过钱来着。”说罢,他又拍了拍一脸疑惑的韩永福的后背。“你不知道这事很正常,那时候你也没来呢,当时这里只有我和林克少爷两个人长住,是吧?”林克察觉到吴天炽热的目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得到了林克的肯定后,吴天更进一步:“依我看,这次的犯人恐怕也是为了谋财,说不定就是当年那个小偷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好碰上老板在场,就直接下了杀手。”
马沙心里有数,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保险箱上的划痕,并因此注意着吴天的一举一动。他早已怀疑吴天就是别墅盗窃案的犯人,这次吴天主动指出保险箱上的划痕,更是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还进一步猜测,恐怕最先发现尸体的并不是易白而是吴天,他发现尸体后没有马上通知众人,而是决定抓住这一机会,将自己的盗窃罪名也推给这个杀人凶手,因此在保险箱上留下了划痕,并迫不及待地将其展示给大家看。
马沙自认为是策划了今晚这出大戏的“导演”,虽然目前的情况有些脱离剧本,但他仍然自以为比在场的其他人要聪明一些,吴天这副自以为是的丑态让他觉得有些可笑,尽管会做出这种事的他肯定不是凶手,但马沙还是想戏弄他一下。
“易白小姐,对那起盗窃案我算是有所耳闻,但详细情形也不太清楚……”马沙看向易白,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微笑,“我想请问你,之前的几次失窃后,保险箱上也留下过类似的痕迹吗?”
“没有。”易白立刻摇头否认,“我以前专门跟老板确认过,这个房间用的一直是同一个保险箱,就算之前丢过钱,也没有见上面有过划痕。”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马沙又转身慢慢扫视其他人,尤其在面色苍白的吴天脸上多停留了一下。“那也就是说,之前的盗窃案中,犯人都不是用蛮力撬开的保险箱,而是利用了密码或是其他不会留下痕迹的开锁手段,手法和这次完全不同。我是不知道丢过钱之后老板会不会修改保险箱密码,但如果还是之前那个小偷进来行窃,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多次成功盗窃且没有留下痕迹的人,这次会提前准备好撬锁的工具——毕竟这房间里没有现成可以拿来留下这种痕迹的东西——况且,这保险箱上的痕迹实在是很难评价,没有一道是留在密码锁附近的,反倒是像急了随手乱划在上面。我觉得,要么这次来的小偷不是之前那个,换成了一个没什么脑子、只会无能狂怒的傻大个,要么……”
“要么这就是真凶故意留下的痕迹,为的是干扰调查,让人们以为这起杀人案是谋财不成改害命。”爱丽儿点点头,赞同马沙的推理,同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凶手是为了将这起杀人案和盗窃案联系起来,那么这个人首先得知道当年那些盗窃案的存在,目前来看,马沙和易白对这事都只是有所耳闻,亲身经历过的只有林克和……
爱丽儿将目光对准了吴天。
此时的吴天已经两腿发软,他不知道爱丽儿正看着自己,但却感觉到了一股不明来源的寒意,差点让他直接当场倒下。
实在是太天真了!你这个傻子!蠢猪!
吴天不断在心中咒骂着自己。本来当年的盗窃案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连受害者本人都死了,非要把这事再翻出来,还自作聪明想让别人背锅。这下倒好,自己的锅没甩出去,已经快要背上别人的黑锅了。
“对!对!”情急之下,吴天脱口而出,“这次来的肯定不是同一个小偷。毕竟老板有钱大家都知道,总会有人想来试试运气。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不好意思,就当我放了个屁,大家别在意啊!”
吴天大声嚷嚷打断了爱丽儿的思绪,她皱起眉头,闷闷不乐地将目光撇到一边,却发现了另一个反常的地方。
与此同时,已经小小地“惩罚”了吴天的马沙也过了瘾,开始为自己做起打算来。
按他原本的计划,自己将是掀开被子,露出林浩之腹部刀伤的那个人,同时再主动发现扔在尸体旁的那把小刀,这把刀上有林浩之家的标记,原本放在储藏室,这也和自己之前看到储藏室附近有人的证词相呼应。
可现在,林浩之脸上多了个无法忽视的巨大致命伤,而且马沙已经记不得捅死林浩之时他脸上有没有伤口了。不过,马沙上来就抓住被子后半段,掀起来捂住了林浩之的脸,现在除了靠近脸部的部分,被子表面确实没有血,这应该可以证明自己捅死林浩之时,他并没有被人砸烂脸。
假设砸烂林浩之脸的是犯人A,在他腹部留下刀伤的是犯人B。试问,在看到一个被砸烂了脸,已经一动不动的人后,还有谁会用小刀去刺死他呢?犯人B,也就是马沙他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做。而腹部的伤口被被子盖住,后来的犯人A可能并没有发现,就有可能继续犯案,砸烂林浩之露在外面的脸。
光是这两种伤口就可以证明,腹部的伤口一定早于脸部的伤口,犯人A不知道他已经被人捅死,这才下了手。如此一来,这个人一定不会是真正的凶手,凶手只会是下手更早的犯人B。
马沙还不想这么快为犯人A证明清白,因此他必须要守在林浩之身边,防止其他人伸手掀开被子。但马沙没想到的是,当他偷偷移动到林浩之陈尸的床边后,林克竟也站在他身边。
林克和马沙一样,也发现了伤痕先后的问题,一个正常人绝不可能去勒一具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的脖子。他在自己父亲脖子上留下的勒痕比较隐蔽,再加上死者的脸部更能吸引旁人的注意力,目前算是还没被发现,但这毕竟不保险,他只好慢慢移动到床头位置,打算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尸体头部,防止尸体脖子上的勒痕曝光,只是没想到马沙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都没想到会有其他人走到尸体边上站着,毕竟大家都忙着思考案情,更不想接近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他们就这么并肩站在床前,把尸体挡了个严严实实,倒也在不经意间互相帮助了一把。但马沙和林克毕竟心中都藏着事,在床边站住后一直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等两人无意中对视起来的时候,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最终还是马沙先开口了。
“最后还是我们守在林先生身边啊。”马沙小声对林克说。
“是,是啊,这也是做儿子……该做的。”林克无法像马沙那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装好人,说起话来有些磕磕绊绊。马沙听完却笑了。
“我也算他的儿子吗?”他问。
“当然,”林克答道,“虽然可能看不出来吧,但我一直是把你当成亲兄弟看待的。”这倒不是说谎,毕竟是童年玩伴,马沙始终在林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马沙却被林克的回答深深触动了,他不仅回想起童年时二人共度的时光,那时的他们每天都像现在这样肩并肩站在一起。但讽刺的是,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这样站在一起,背后躺着的却是他们父亲的尸体,尸体上还都有他们留下的不同伤痕,而他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用身体掩盖自己犯下的罪恶。
马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杀了林克的亲生父亲,由于林浩之对林克的态度太过恶劣,他几乎已经忘记两人间的这层关系。意识到这点后,一股愧疚感从马沙的心底钻出,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而且就算时间可以倒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对林浩之亮出刀刃。马沙伸出手,想拍拍林克的后背以示安慰,但却被爱丽儿的大声发言打断了。
“这里……”她指着林浩之的办公桌说道,“这里原来是不是有个东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