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向所有人详细讲述了围绕那瓶“氰化钾”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从入住后偶然发现,到内心的纠结,到最终决定实施计划,到林浩之的莫名死状,再到夫妻二人围绕毒药的争吵,说完时情绪过于激动,差点落下泪来。
“你说把茶送进林浩之房间时他坐在椅子上睡觉?那应该是喝了我下的安眠药。”事已至此,爱丽儿也不再掩饰了。“那杯咖啡就是我泡的,我离开后他应该是喝了半杯,接着就睡着了。”
“既然他已经睡着了,又怎么喝下我送来的红茶呢?就算里面不是毒药,那也太奇怪了。”
“而且我砸烂他的脸时,他是躺在床上的,并不是坐在椅子上。”韩永福也加了进来,他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我砸烂他脸时”这种话了。
“总不能是先喝了咖啡睡着,醒了之后又喝了红茶,接着又去床上睡了吧?而且我加了那么多盐进去,他不可能直接喝下去,可能会当场吐出来,但是地上又一点痕迹没有。”
“哈哈,确实是很咸……”吴天苦笑着说。
几人越聊越开心,只有林克和马沙两人越来越心虚,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真正杀死了林浩之的那个凶手。
“好了好了,要聊明天再聊,我这也要继续了。”雅加婆婆似乎很讨厌这种和睦的气氛,她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提醒所有人坐好。高飞虽然乖乖坐了回去,但脑子仍在运转。
为什么这瓶假毒偏偏出现在我的房间?这是有人想要协助我杀人吗?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放真的?是搞不到,还是没必要?而且,整个别墅只有这个客房是双人床,这个人应该就是冲着我们夫妻俩来的。但是我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熟,谁知道我和林浩之有仇呢?
这时,他突然回想起来别墅前几天,马沙的突然来访。高飞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沙,暂时保持沉默。
“下一个,九点半!”听到这个时间,林克的心猛地揪住了,这正是他去房间勒死父亲林浩之的时间。他注视着雅加婆婆面前油碟上的火苗,很快这个火苗就要熄灭了。
“也有两条线索,都在二楼,第一个是触觉,在靠东边的位置。”
话音刚落,任一蔻突然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她慌张地四下张望,然后才想起来自己选的是触觉,这次是轮到自己了。
“嗯……感觉像是潮湿的热气……”
“那应该是我正在洗澡。”爱丽儿说。
九点半,这个时间高飞已经和任一蔻吵得不可开交,他还记得当时的任一蔻已经在其他房间洗过了澡,头发还没干。之前在各个房间搜查时,高飞还留心观察过,只有易白、爱丽儿、林浩之房间的浴室有使用过的痕迹。他去给林浩之送茶是晚上九点出头的事,当时房间里肯定只有林浩之一个人,十多分钟后高飞回房,任一蔻已经在房里看书。假如她真的是在林浩之房间里洗的澡,时间不可能这么凑巧,而爱丽儿自己九点半才洗,她也没有理由让任一蔻先用自己房间里的浴室。
高飞叹了口气,看来任一蔻真的是在易白的房间里洗的澡,晚饭后的那段时间里她们一直都在一起。
雅加婆婆继续说:“第二个是视觉,离小林子的房间很近。”
爱丽儿突然眯起眼睛,她选择的就是视觉,但眼前突然变得很昏暗,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这是……一个很黑的地方,有一个发光点,在慢慢变大……是电脑!电脑屏幕上有‘死亡’两个字。”
所有人都记得林克房间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当时他还和雅加婆婆闹脾气,一下拔掉了插头,屏幕才变黑。爱丽儿也意识到,她看到的是林克的房间。
“房间里有人吗?”吴天问。
“没有。”爱丽儿答道。
“当然没有了。”林克用没有人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这个时候他人在父亲的房间里。
“只有一个电脑吗?没有其他的东西?”韩永福问。
“没……等一下。”爱丽儿双手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尽量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电脑……没有鼠标。”
鼠标?所有人的脑中都浮现出鼠标的模样。圆弧形,像一大块鹅卵石,顶端拖出一根电线……电线?
电线!
所有人,包括马沙,同时看向林克。林克放空身体,靠在后背上,嘴角浮现出一抹释怀的微笑。
“没错,”林克说,“这个时间我在我爸的房间里,正在用鼠标线勒死他。本来想发现尸体后就跟你们自首,没想到后来尸体会变成那副模样,又扯出了‘入侵者’什么的……总之,犯人是我。”
巫术的时效此时恰好过去,爱丽儿的视野又回到这个时间的一楼大厅里来,她看着林克,心情复杂,没想到是自己亲眼目睹了这决定性的证据。
“啊?你说什么鬼话呢?”雅加婆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指着桌上的林浩之头发油灯。“你们看,火苗虽然小了点,但还好好得烧着呢,谁说这时候小林子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小小的火苗,它像是一颗虚弱的心脏,偶尔跳动一下。
“他没死?”林克先是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接着抬起头大声说,“不可能的,我一直勒到他不动了才松手的,他死了之后身体软了坐不住,我才把他搬到床上去……”
“原来是你!”高飞和韩永福异口同声地说。
“要不怎么说你没用呢,谁说一动不动就是真死了?小林子睡着了坐在那让你杀你都杀不死,哎,连我都嫌丢人!”
在雅加婆婆的一句句嘲讽中,马沙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涌到了大脑里。高飞下的毒是假的,林克没能彻底把人勒死,那么凶手……
就是我了?
“啧啧啧,真是一段孽缘。赶紧的吧,下一个是将近十点,就在小林子的房间里,触觉。”雅加婆婆累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终于到了,马沙已经准备好迎接命运的审判。虽然这就是一开始她设计的结局,但经过这么多周折之后又回到预定的重点,他有种被命运戏耍了一番的感觉。
还不一定。林克可以差点把人勒死,我就不能差点把人捅死吗?说不定在过了这个时间点后,火苗还亮着。
恍惚间,马沙已经不清楚他希不希望自己是真凶了。
这次终于又轮到了易白,这是她选择的第二个感官,她原本已经绷紧神经,准备已经什么猎奇的感触,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感觉到了一阵迎面而来的风。
“有风。”她只说出了简单的两个字。
“风?什么风?”林克一头雾水,他现在也急切地想知道父亲究竟死在谁的手里。
“林浩之的房间里有能吹风的东西吗?空调?或者电风扇?”高飞问。
“这个天开什么空调电扇……我知道了,是窗户!”爱丽儿用力拍了下桌子,“林浩之房间里的窗户一直是关着的,这个时间被打开了,所以才有风吹进来!”
“打开窗户是为了垂下绳子,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而且就是利用绳子逃跑的那个人。”
所有人又都看向了韩永福,当然除了马沙,但此刻已经无人在意。
“不是我!”韩永福跳起来,满脸通红地为自己辩解,“我一直睡到十点才起!醒来后是顺着绳子爬上去的,这时候窗户已经打开了!”话虽如此,但韩永福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他从窗户进入房间时被林浩之狠狠瞪了一下,他不能确定这个时候林浩之已经死了,除非……
“你们都安静点,灯火已经熄灭了。”雅加婆婆轻轻地说道,她的声音里究竟是疲惫还是悲伤,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