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床头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袁青侧卧在床上，辗转反侧，被被踢成一团堆在脚边。草莓熊睡衣的领口因为翻来覆去已经歪斜，露出半边锁骨。
他的目光无法从床头柜上移开——那里立着初音未来的手办，青色的双马尾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拆开包装时的触感，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让他胸口发闷。
三小时前，火锅的余温还未散尽。他和顾宇轩挤在狭小的厨房里洗碗，对方的手臂时不时蹭过他的肩膀。当顾宇轩突然问起志愿时，他便脱口而出“阳宁师范大学”，令他更不可思议的是，顾宇轩擦盘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说：“巧了，我也是。”
袁青猛地攥紧了被角。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顾宇轩的模考成绩稳居年级前十，班主任甚至专门为他定制了清北的冲刺计划。而如今，他的分数却莫名其妙地滑落到和自己差不多的水平——就像有人刻意调整了命运的齿轮，让两条本不该相交的轨迹紧紧咬合。
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袁青翻了个身，月光正好照在书桌上摊开的模考成绩单(顾宇轩面对他的疑惑刚刚给他的)。两个一上一下的分数——他的565，顾宇轩的564，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太巧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睡衣上的草莓图案。脑海中闪过顾宇轩说“秘密”时微妙的笑容，还有他拆礼物时那异常灼热的眼神。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被悄悄改写了？
袁青在朦胧的梦境中漂浮，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袁青青，做我女朋友，好吗？”那声音温柔得像是融化的蜜糖，却让他心头一颤——这是在叫自己吗？
“嗯…”他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回应，声音软糯得不像话。
眼前的画面突然抽离，如同镜头拉远。他看见一对少年少女在柳树下相拥，少女有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却留着柔顺的及肩长发，发梢随着春风轻轻摆动，而且头上还。当那个高挑的男生转过脸时，袁青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
“顾...顾宇轩？！”
梦境再次扭曲，怀里的重量突然变得真实。他低头，一个裹着淡蓝色襁褓的婴儿正朝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有人在他耳边轻笑：“来，叫妈妈。”那声音分明是顾宇轩的，却带着从未听过的温柔。
婴儿的指尖碰到他的下巴，温热的触感真实得可怕。袁青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胸前沉甸甸的，宽松的睡衣被撑起明显的弧度。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婴儿的小手抓住自己的一缕长发…
袁青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剧烈颤抖的睫毛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他呆滞地盯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指节分明，掌心还残留着梦中怀抱婴儿的温热触感。睡衣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冰凉的布料黏在脊梁上，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呼…”袁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头横冲直撞的小鹿。三秒，五秒，直到急促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节奏，他才敢确认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但梦中那个留着柔顺长发、穿着碎花连衣裙的“自己”，还有怀里那个咿咿呀呀的婴儿，画面清晰得可怕。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当顾宇轩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时，“她”脸上浮现出的，分明是幸福的红晕。
“开什么玩笑……”袁青用力搓了搓脸，“我可是纯爷们，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袁青的指尖在胸前顿住，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鬼使神差地又捏了一下，这次用了点力——
“嘶——“一阵细微的刺痛让他倒吸凉气。指腹下清晰的硬核触感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他以前在一本小说中看过，这是…这是…
他猛地从床上滚下来，光着的脚掌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浑然不觉。跌跌撞撞冲进浴室时，膝盖狠狠磕在门框上，却连痛呼都忘了。手指颤抖着按下开关，刺目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镜中的少年——或者说，已经不太像少年的身影让他如遭雷击。褪去的睡衣堆在腰间，露出纤细的腰肢和明显隆起的胸型。虽然还不明显，但那柔和的弧度已经逐渐脱离了男性特征。他颤抖着拉开睡裤，随即像被烫到般松开了手。
“不…这不可能…”
镜面上很快蒙上一层雾气，却遮不住那个残酷的事实——他的男性特征正在萎缩，就像退潮时的沙堡，一点一点被时间的海浪吞噬。昨天还能勉强称之为“正常”的尺寸，此刻已经明显小了一圈，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粉红色。
袁青的腿突然失去力气，整个人顺着瓷砖墙滑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睡裤传来，却比不上他心底漫上的寒意。水滴声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清晰——不知是未拧紧的水龙头，还是他砸在瓷砖上的眼泪。
……
“小青青，起床没有？该去上学了”顾宇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沙哑。
此时的袁青跪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慌乱地穿上睡衣镜中人凌乱的中长发贴在颈侧，衬得那张脸越发小巧——这哪里还是男孩子的模样？
顾宇轩在门外发现屋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禁有些疑惑
“袁青，起床了！”他的声线陡然拔高，敲门变成了拍门，“袁青？！”
“我…我没事，马上就好。”他终于挤出一声嘶吼，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顾宇轩好像听到屋中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语气也是软了起来，“我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粥。”
“哦…”袁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却控制不住尾音的颤抖。
窗外传来早班公交的报站声，他机械地套上校服。当拉链划过胸口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咬破了嘴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混着眼泪的咸涩，苦得他几乎作呕。
顾宇轩站在门外眉头紧锁，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轻轻唤了一声：“袁青？”
楼梯中飘来楼下煎蛋的香气，却盖不住他鼻尖捕捉到的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瞳孔在阴影中不易察觉地收缩，渐渐拉长成危险的竖瞳。
“我说了，我没事。”门内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可疑的颤抖。他无声地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十。”顾宇轩突然开始倒数，声音沉得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他后撤半步，右拳蓄力时肩胛骨的线条透过校服清晰可见，“九——”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压低的气场开始闪烁，电流声滋滋作响。他的拳头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却在即将触及门板的刹那硬生生刹住——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