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刺骨的冰冷裹着剧痛，像是要把魂魄都碾碎冻僵。
这他娘的是哪儿？
我咬着牙，晃晃悠悠撑起快散架的身子，忍着钻心的疼，掐了个照明诀。
一点幽火噗地亮起，勉强照亮四周——是个天然的石洞，又湿又冷，中间一潭黑水冒着寒气，水中央浮着块黑不溜秋的铁片，瞅着就邪门，丝丝缕缕的波动让人心头发毛。
更扎心的是，洞口那抹扎眼的红。
楚桃夭瘫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下一小滩血污刺得我眼疼。
这鬼地方，就剩我俩了。
什么正道魔道，什么陈年旧怨，这会儿全被这死寂的山洞吞没了。
不管咋说，她是我师妹，是这世上……我最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我压下心里翻腾的疙瘩，跌跌撞撞扑过去。
手指头哆嗦着探她脖子，摸到那点微弱的跳动，才喘过一口气。
赶紧翻纳戒，里头那点破烂家当寒碜得可怜。
抠搜半天，才摸出唯一那颗压箱底的劣质回元丹。
我这筑基初期的修为够呛，她当年叛出门时才练气巅峰，这伤够要她命了。
没敢耽搁，我把丹药塞进她嘴里，运起那点可怜的灵力帮她化开。
微弱的光在我俩之间晃悠，洞里就剩她急促的喘气声和我咚咚的心跳。
借着光，我看清她的脸。
没传闻里那么浓妆艳抹，下巴柔和，透着股天生的青春劲儿。
可那嘴角就算昏着也微微上扬，带点无意识的媚，疼得抿起来时，那浅梨涡一晃，还是戳人心窝子。
身段也长开了……绯红裙子裹着起伏的曲线，腰细得一把掐住，长腿从乱糟糟的裙摆里伸出来，又直又匀称。
胸脯……不是啥吓人的硕果，却也鼓胀饱满，是恰到好处的圆润，透着这个年纪姑娘特有的软和。
药劲好像上来了，她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起初那漂亮眼睛里全是慌和懵，飞快扫了圈这鬼地方，最后钉在我脸上。
发现就我之后，那警惕没散，反而搅和进更复杂的情绪。我俩就这么对着，空气僵得能憋死人，好像有千百句话，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我闷声起身，想架她起来。
她身子一僵，有点抗拒，可终究伤重没力气，半推半就地靠我身上了。
那分量和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熟悉，又陌生得让人心口发涩。
就跟……好多年前逃荒那个冻死人的冬天，她也是这么又冷又怕地紧挨着我。
我撑着她，能觉出她细微的打颤，不知道是疼的，冷的，还是吓的。
我俩还沉默着，那寂静比洞里的寒气还割人。
“得……找路出去。”我最终憋出句话，嗓子哑得厉害。
楚桃夭靠我肩上，轻轻“嗯”了声。她想自己站直，腿一软，又得瘫我身上。
她好像膈应死这种靠我的德行，别开脸，不瞅我。
照明术的光晕昏暗暗，我俩慢腾腾挪着，打量这困死人的石洞。
四壁溜滑，长满黑黢黢的苔藓，除了我们来时那可能塌了的道，屁出口没有。
唯一扎眼的，就是潭水里浮着的那块铁片。
巴掌大，歪歪扭扭，黢黑，像能把光都吸进去，在这阴森地界格外突兀。
一丝丝让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就从那玩意儿上散出来。
“那是什么？”楚桃夭声儿虚，却掩不住那点贪劲儿。
她对宝贝玩意儿天生嗅觉灵。
“不知道，”我提防着，“感觉……邪门。小心点。”
可楚桃夭眼珠子就黏那碎片上了。
怕是魔门混久了，对力量和外物贪得更狠。她挣巴着，几乎无意识往潭水那边蹭了一步。
“别过去！”我心一咯噔，赶紧拽她。
她却像中了邪，甩开我手——虽然没多大劲。“怕什么？一块破铁……”
她喘着，眼却亮得吓人，“兴许……是啥好东西……”
她伤得不轻，动作却带着股偏执的急，好像那碎片是唯一救命稻草。
她不管冰碴子的潭水，踉跄着往里蹚。
“桃夭！回来！”我真急了，也顾不得，跟着踩进水里。
冰寒瞬间透裤腿，冷得钻骨头缝。
我俩一前一后，费劲巴拉地靠近那悬着的碎片。
越近，那空间波动越清楚，搅得周围光都歪扭了。一股说不出的危险预感在我脑子里狂嚎。
楚桃夭伸出手，苍白指头哆嗦着，眼看就要碰那冰凉的铁片。
就在她指尖要沾上的刹那——
出事了！
那黑铁片猛地炸开难以形容的乌光！不是亮，是吞光的黑！
一个看不见的、狂暴的漩涡以它为中心猛地卷起来！吓人的吸力不光扯身子，更像直接揪魂！
“啊——！”楚桃夭短促尖叫。
我下意识想抓她回来，我俩的手在混乱里碰到一块。
下一刻，魂儿都被撕碎的剧痛炸开了！
像有只无形大手，粗暴地捅进我识海，把我魂生生薅出来，塞进个完全不配的壳子里！
另一个冰凉、抗拒又带着点怪柔软的念头，被硬怼进我原本的身子里！
视线扭曲，感知碎掉又拼。
冰寒潭水的触感突然变了——不再是透衣的冷，而是更直接、更细腻的冰冷包裹，胸口传来陌生的沉坠感，身子被扯得生疼……
水面里那个“我”，正用一双塞满极致惊骇和不信的、属于楚桃夭的漂亮眼睛，死“瞪”着“自己”！
时间像冻住了。
乌光猛散，那铁片像耗干了劲，轻轻沉进潭底，没了。
那吓人的魂儿撕扯感也瞬间没影，只剩……
只剩彻底错位的感知和一具僵挺的身子。
我低下头，看见一双泡在寒潭里的、白细纤秀的手，看见绯红裙摆下鼓囊的、绝不属于我的胸口弧线，感觉到长发湿漉漉贴“我”脖子边的凉意……
我慢慢抬手，摸到一张滑腻腻、下巴尖小的脸。
“不……不……不可能……”
一个低沉沙哑、分明是男人嗓子的声音从“我”身子里冒出来，塞满了无边的惊恐和崩溃。
而我想开口，蹦出来的却是一声娇柔婉转、同样骇破胆的：
“……啊？！”
这声儿……是楚桃夭的动静！
我们……换身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