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得跟筛糠似的,楚桃夭这身子骨本来就娇气,练气巅峰的修为在体修眼里就是个渣渣,更别提炼体了。
这一路颠下来,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了,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这破路!这破车!还有这羸弱的身体!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感觉刚合眼没一会儿……
“小公子!小公子!醒醒!金州城快到了!”
我操!
老账房那破锣嗓子在我耳边炸开,跟催命符似的!
我猛地睁开眼,一股子被强行拽离美梦的暴躁火气直冲天灵盖!
眼神要是能杀人,这老头现在已经被我扎成刺猬了!
“嗯……”我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国骂咽了回去,憋出一个闷闷的鼻音,挣扎着坐起来。
浑身骨头都在抗议,跟散了架似的。
等等……我这火气是不是太大了点?
以前我楚灼华,虽说心里也会窝火,但表面功夫还是能装装的,讲究个清高自持……现在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难道是……魔修功法在作祟?
这念头一闪而过,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别吧?
这玩意儿还能影响脾气?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干脆从纳戒里把楚桃夭那点家当全倒腾出来,想转移下注意力。
三百来块下品灵石,几套换洗的、料子明显比我那身好太多的衣裙,还有……一本薄薄的、封面画着暧昧纠缠人影的玉简。
《合欢功》……
我手一抖,差点把这玩意儿扔出去。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又冒了上来,还搅和进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恶心和……心痛。
楚桃夭……你真就……堕落到这地步了?
我捏着那玉简,指节都发白了。
那些狗屁男人!仗着有点修为有点资源,就把你们这些年轻女修当什么了?
随意采摘的花?用完就扔的玩物?
还幻想着他们能真心实意爱上你?
我简直想冷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灰姑娘变公主的童话!
绝大多数时候,你就是他们炫耀的战利品,是他们欲望的宣泄口!
玩腻了,随手就丢!
蠢!蠢透了!
愤怒烧得我胸口发闷。
不行,我得看看!我咬着牙,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的心态,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那《合欢功》玉简。
一股带着靡靡之意的暖流瞬间涌入丹田,小腹处微微一热,竟真的浮现出一小片……呃,粉粉嫩嫩、像雾气又像水波的东西?
这就是合欢功的根基?看着就邪门!
但紧接着,我就愣住了。
咦?
那片粉雾……看似活跃,但其核心深处,却异常凝实、纯净,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韧性?
元阴未失?!
这怎么可能?!
我猛地收回神识,眼睛瞪得溜圆!玩我呢?!
楚桃夭在魔门混了三年!
顶着“绿茶仙子”的名头!修炼的还是这种邪门功法!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是完璧?!
这他妈不科学!不对,这不修仙!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困惑瞬间冲垮了刚才的愤怒。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那种地方,周旋在温衍、萧策那种人精中间,还能保住这个?
靠骗?靠演?还是……靠别的什么?
难道……她那些所谓的“风流韵事”……全是假的?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海。
那她叛逃……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之前的那些愤怒、鄙夷,此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落落的,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悔?
还有针扎一样的心痛?我是不是……真的误会她太深了?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念头疯狂打架。马车也终于慢了下来,外面的人声鼎沸起来。
“小公子,金州城到了!”老账房的声音带着点进城的高兴。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下了车,站在熙熙攘攘的城门口。
换上了女修服饰,毕竟城池里还是安全的。
眼前的金州城确实繁华了不少,青石板路宽阔,店铺林立,人流如织。
可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回家……青泥镇……这个念头支撑着我迈开脚步。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下,把这堆破事理一理。
城门附近就有不少客栈。我随便挑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招牌上写着“悦来”二字的走了进去。
大堂里人不少,空气里混杂着饭菜香、汗味和劣质酒水的味道。我低着头,只想快点开间房。
“小二!再来壶酒!要最烈的!”
一个细声细语、带着明显醉意的声音,猛地从角落一张桌子传来。
这声音……
我操?!
我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角落那张油腻腻的方桌旁,一个穿着我常穿的、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子的身影,正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
那人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个空酒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嘴角还挂着一丝……痞里痞气的笑?!
那张脸!
楚灼华!
我的脸!
坐在那里,用我的身体,像个市井混混一样灌着劣质烧酒的人——是楚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