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小腹的绞痛和身下的狼藉让我恨不得原地消失。
夜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无助。
就在我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一个冰冷又带着极度嫌弃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猛地扎进我耳朵:
“蓝色的土布上衣,配条洗得发白的青裙,底下还敢穿白丝?脚上蹬一双快磨破的白色布鞋?楚灼华,你的审美……真是跟你这个人一样,垃圾得彻彻底底。”
我猛地抬头!
楚桃夭!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正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用我那张脸做出极度鄙夷的表情,上下扫视着我这身狼狈不堪的打扮。那眼神,像是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衣、衣服穿得舒服就……”我疼得声音发虚,下意识地想辩解,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妈的,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审美?!
“舒服?”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一边极其不耐烦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着什么,“你管这一身乞丐混搭叫舒服?怪不得以前在宗门里都没姑娘拿正眼瞧你。”
他翻出一叠柔软的细棉布和一小瓶散发着清冽草木香的液体,蹲下身,动作粗暴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练度,开始帮我擦拭腿间的血污。那冰凉湿润的触感让我哆嗦了一下。
“妆也不化!护手霜也不涂!头发乱得跟鸟窝一样!连内衣都没穿?!”他手下不停,嘴上的数落更是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现在好了!姨妈流了一地!恶心谁呢?!我看着都嫌丢人!”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我本就脆弱的神经上。疼痛、窘迫、被他当面羞辱的难堪……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头顶的数落声停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只温热却略显僵硬的手,有些别扭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行了。”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那股尖锐的嫌弃似乎收敛了一点,“抬起头来。丑死了。”
我吸了吸鼻子,慢慢抬起头,眼眶又红又肿,里面蓄满了生理性泪水,视线模糊地看着他——看着“我自己”那张此刻写满了不耐烦、却又透着一丝古怪别扭情绪的脸。
看自己哭成这副孬种样子……真他妈滑稽又心酸。
他似乎也被“自己”这副泪眼婆娑的蠢样噎了一下,表情更加不自然了,飞快地移开视线,语气生硬地继续道:“听着,楚灼华。以后用我的身体,做事给我得体点!别丢我的人!”
他开始一样样交代,语速快得像在赶场:
“衣服我会搭好样式存在留影玉简里,你照着穿!别自作主张!”
“内衣裤每天必须换!给我手洗!用冷泉水和灵木皂角!不准偷懒扔给杂役!”
“很多料子娇贵,下人粗手粗脚一搓就废了!听见没?!”
我愣愣地听着,下意识地点头。手洗……内衣?!光想想那画面我就头皮发麻!
交代完这些,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别开脸,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疲惫的意味:
“今天……我话说得是重了。”
“你……”他顿了顿,似乎很难启齿,“你也算亲身感受了我这身体的……麻烦。应该明白我平时的处境有多如履薄冰。”
“楚灼华,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死性子呢?”他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那眼神透过我的泪眼,仿佛想看清我灵魂深处最窝囊的部分,“又倔,又闷,又不懂变通,把自己活得那么累,图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回宗门报告秘境任务了,暂时能应付过去。你……明天再动身回乡吧。”
“但是,”他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别来找我。也别指望用我现在这副样子去跟你说话。”
“掉价。”他吐出两个字,冰冷又残忍。
“传讯符……我会注意。有急事再说。”他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麻烦的、却又不得不暂时捆绑的包袱,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离开。
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下是刚刚被擦拭过、还残留着些许清凉药液和淡淡血腥味的皮肤。
小腹的绞痛似乎因那药液缓解了些许,但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冰凉和被他话语刺出的尖锐痛楚,却愈发清晰。
如履薄冰……麻烦……死性子……掉价……
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我心上。
我抱着膝盖,将脸重新埋进去,久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