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浮上来一点。
模糊的视线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模糊的铜镜,和镜子里一个模糊的、正在对镜梳妆的妖娆侧影。
谁?!
我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但警惕心瞬间绷紧!浑身上下像是被拆散了重新组装过一样,酸疼得厉害,尤其是小腹和经脉,隐隐作痛。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房间里?!
“啧,醒了?”
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又有点冷硬的女声响起。
视线聚焦。
只见一个穿着艳丽红裙、妆容精致的陌生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描着眉。
她身段妖娆,侧脸妩媚,但眉眼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刻薄和疏离感,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这谁啊?!我心头一紧!魔门的人?楚桃夭的仇家?还是……?昨晚混乱的记忆瞬间回笼——被追杀、强行出手、灵力反噬、林浅夏扛着我逃命……这是……金州分部的房间?林浅夏把我带回来了?这女人又是哪冒出来的?!
“哼,折腾成这幅鬼样子回来,倒是睡得挺沉。”
她放下眉笔,转过身,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扫过我,带着一种审视和……隐隐的嫌弃?
“林浅夏那个小傻子把你扛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强撑着坐起来一点,警惕地看着她,声音因为虚弱有些沙哑:“你是谁?这是哪?”
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讥诮的弧度:“呵!楚桃夭,你出去一趟,脑子也被野男人啃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楚桃夭?她认识楚桃夭?看来是同门?但我对她毫无印象。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不能说我不是楚桃夭吧?
“怎么?”她往前走了两步,离床榻更近了些,那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我苍白憔悴的脸色和那身“直男审美”搭配上停留了很久,“出去一趟,回来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说……撞邪了?或者……被哪个老怪物夺舍了?”她最后一句,语气带着点试探的尖锐。
我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只是有点累。”
“累?”她嗤笑一声,目光再次落在我那身衣服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累到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了?你这身……啧啧,品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怎么?温大公子最近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调调?”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跟他没关系。”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心里有点烦躁。这女人嘴真毒!
“没关系?”她挑眉,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能让你楚桃夭穿着这种……嗯,‘质朴’的行头,不化妆,甚至连……”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胸前快速掠过,带着一种极其露骨的审视,“连里衣都不穿就往外跑?啧啧,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说看,是哪个男人这么大本事,让你连‘体面’都顾不上了?”
“你管得着吗?!”我忍不住呛了回去,声音拔高了几分,“我爱穿什么穿什么!不穿又怎样?!”
她被我突然的爆发噎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呵!楚桃夭,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真被夺舍了?跟我这儿耍横?你平时那副装模作样的劲儿呢?怎么?在外面野了一圈,回来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装不装关你屁事!”我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彻底激怒,也顾不上伪装了,“你谁啊你?跑我这儿来指手画脚?!”
“呜呜呜……苏祁月师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角落里传来林浅夏带着哭腔的声音,显然被我们俩的争吵吓到了。
那陌生女子猛地转头,厉声呵斥:“闭嘴!哭什么哭!烦死了!滚出去弄点热水来!”这呵斥声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浅夏吓得一哆嗦,连忙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这个陌生又刻薄的女人。气氛剑拔弩张。
她似乎也被我气得不轻,胸口微微起伏,瞪着我看了好几秒,才像是强压下怒火,转身走到梳妆台,拿起一个小玉瓶,又走了回来。
她冷着脸,动作粗暴地掀开被子,露出我胳膊上的伤口。
“胳膊伸出来!”她命令道,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
我看着她手里的药瓶,又看看她那张写满“不爽”的脸,心里挣扎了一下。伤口确实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胳膊伸了过去。
她倒了点清凉的药膏在指尖,然后……动作虽然依旧粗鲁,但涂抹的力道却意外地……放轻了?
“少惹点麻烦。”她涂抹完一处伤口,头也不抬,声音依旧冰冷,“下次再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回来,死在外面也没人给你收尸。”
“用不着你操心。”我闷闷地回了一句,心里却有点异样。
这女人……嘴毒心硬,但好像……也没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