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
一个清朗、带着点阳光气息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月姐？我心头一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笑容爽朗的青年。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锦袋，眼神热切地看向……我面前的苏祁月？
“怎么了？”苏祁月转过身，脸上的冰冷和不耐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其公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冷淡，甚至……有点嫌弃？“有事？”
青年似乎习惯了她的冷淡，依旧带着讨好和紧张的笑容，递上锦袋：“月姐，这是新到的‘流云锦’裙子，师傅说特别衬您！刚做好我就……您下午试试？这周丹会……”
苏祁月面无表情地伸手，几乎是有些粗鲁地一把抓过锦袋，动作快得像是想立刻结束这场对话。
“行，知道了。”她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看那青年一眼。
那青年脸上的笑容黯淡下去，眼神里满是失落，张了张嘴，最终低声道：“那……月姐您好好休息……”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苏祁月拎着那个精致的锦袋，站在原地，背对着我。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拎着袋子的手指，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几秒，她才缓缓转过身。
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熟悉的、带着讥诮和疏离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片刻的专注和别扭从未存在过。
她甚至没再看我胳膊上的药一眼，把药瓶随手扔在床边。
“哼。”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不再多言，拎着袋子，扭着腰肢，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门“哐当”一声被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端着水盆、不知所措的林浅夏。
……
胳膊上的药膏还在散发着清凉感，我正对着水盆里那张苍白的脸发愁。
突然腰间那枚属于楚桃夭的传讯符就毫无征兆地连续震动起来。
这震动方式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急促和……刻意？我皱着眉掏出来，神识探入。
第一段讯息涌入脑海，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一起吃个午饭？”
？？？我愣住。谁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第二段讯息紧接着传来，仿佛故意拆开：
“有空么？”
妈的！谁啊这么说话？我心里嘀咕，这调调听着就有点欠揍。
第三段讯息紧随其后，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我刚到金州城，听说你受伤了。”
萧远！这个名字猛地蹦进脑海！伴随着楚桃夭那句冰冷的警告——“不能拒绝的存在”！
跑？往哪儿跑？楚桃夭都说了跑不掉！
躲？用什么理由躲？闭关？刚才苏祁月都知道我醒了！
硬着头皮上？可我连他长什么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该怎么应付……一概不知啊！
传讯符又轻轻一震，萧远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是分成了两段，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从容：
“那午时。”
“在城门口等我吧。”
午时？！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剩一个半个时辰了？！
化妆！对！得赶紧化妆！楚桃夭说过，见这些人必须得体！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出去，怕是立刻就得露馅！
可我手边连像样的胭脂水粉都没有！楚桃夭的储物袋里那些瓶瓶罐罐，我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干嘛的！
找谁？林浅夏？那丫头自己都哭得稀里哗啦，估计更不靠谱。
苏祁月！对！她刚才还给我抹药！虽然嘴毒，但好像……能沟通？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立刻掏出传讯符，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楚桃夭那种带着点娇嗲、但又不会太过分的语调，给苏祁月发了过去：
“苏师姐~忙不忙呀？回来帮我化个妆呗？求求你啦~”妈的，自己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化妆？楚桃夭，你今天事怎么这么多？我没空！跟着宗门的几个朋友去丹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自己随便抹两下得了！”
丹会？我心里一沉。完了！
我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带着点试探：“跟……男朋友一起呢？”
苏祁月立刻没好气地回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当然是备胎！谁想那么快找男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离了男人活不了？”
我了个擦！我差点把传讯符捏碎！
你刚才还骂我媚俗、玩火自焚，转头自己就在那养备胎？！
双标狗啊！
但时间紧迫，我没空跟她吵，只能硬着头皮，把声音放得更软更嗲，甚至带上了一丝可怜的哭腔：“哎呀，好师姐~求求你啦~就帮帮我这一次嘛~是萧远师兄突然找我吃饭……就在城门口……我这样子没法见人啊……呜呜……”
传讯符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几乎能想象到苏祁月翻白眼的样子。
果然，她冰冷又带着极度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语气似乎……松动了一丝丝？
“哼！你倒是会挑时候麻烦我！……等着！烦死了！”
有门！我心头一喜！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哐”地一声推开了。
苏祁月一脸“老娘很不爽”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那个装流云锦裙子的袋子，显然是从丹会半途赶回来的。
她没好气地走进来，把袋子随手扔在桌上，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素面朝天的脸，“啧，真是……鬼见了都愁！萧远怎么就看上你这张……”
“算了，懒得说。过来！”
我赶紧屁颠屁颠地坐到梳妆台前。
苏祁月冷着脸走过来，打开自己带来的一个妆匣。
“你说你，”她一边动作，一边忍不住又开始毒舌，“平时勾引男人的本事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连个妆都不会化？离了男人你是不是连饭都不会吃了？”
我闭着眼，小声嘟囔：“我……我这不是有师姐你嘛……”
“哼！少来这套！”她冷哼，但给我画眉笔的动作似乎……轻柔了一点点？“我告诉你楚桃夭，别以为撒娇有用！老娘不吃这一套！”
“哎呀，小苏苏最好啦~”我豁出去了，继续恶心自己，“师姐最厉害啦~化妆技术天下第一~”
“闭嘴！恶心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下。
“行了！睁眼！丑死了！”她语气里带着一种古怪的、压抑着的兴奋。
我忐忑地睁开眼，看向镜子——
！！！
镜子里的人……是我？！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漂亮，那眼线画过之后，眼眸中居然能透露出烟视媚行的意思，脸上多了种风情。
我发现不对了，我只要微微嘟起嘴来，或者露出笑意，都相当的瑟情，是的，就是瑟情！
现在楚桃夭的这张脸上，头发隐约遮住了半边脸，抿着唇，透露出的唯一讯息就是骚想干，怎么办？
这……这他妈是唱戏的还是站街的？！
我猛地扭过头，怒火瞬间冲上天灵盖：“苏祁月！你他妈的——！”
“我怎么了？”苏祁月立刻打断我，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那种压抑的兴奋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恶劣的讥笑，“不是你自己求着我化的吗？不是急着去见萧远师兄吗？怎么？不满意？”
她凑近一步，用手指粗暴地戳了戳我脸颊上那团可怕的腮红：“多好看啊！多衬你‘绿茶仙子’的名头啊！保证萧远师兄看了……印象深刻！终身难忘！”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砸她脸上！
“你什么你？”苏祁月后退一步，夸张地看了看窗外，“哎呀！看看时辰！离午时可没多少工夫了哦~现在卸妆重化……啧啧，肯定来不及了~”
“还是说……你想就这样素面朝天、穿着一身破布去见萧远？让他看看你离了男人连脸都不会洗的样子？”
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恶意：“赶紧滚吧！别让人家等急了！我都等不及想听听萧远师兄看到你这幅‘惊艳’模样时的评价了呢！呵呵呵……”
说完，她不再给我任何发作的机会，抓起她的妆匣和那个锦袋，像只打了胜仗的孔雀一样，趾高气扬、带着一连串讥讽的冷笑，快步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甩上。
我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夸张、艳俗、如同小丑般的自己，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我淹没！
苏祁月！这个毒妇！
可我……没有时间了！
卸妆？来不及了！素颜去见萧远？更不行！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镜子里那张可笑又可悲的脸。
妈的！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行！苏祁月！你够狠！”
萧远……我一边快步走向城门口，一边在心里疯狂咒骂。
等着吧！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