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觉得自己的血液不是冻僵,是直接蒸发升腾,留下了一具僵硬的石膏像空壳,立在帝都繁华的街头,立在女帝近在咫尺的玩味目光里。
《玉女心经图》……她怎么知道?!
他明明藏在后院假山最隐蔽的缝隙里,还用油纸包了三层,外面套的是精心伪装过的《论语》封皮!
“学而时习之”下面是他熬夜苦读的人体力学研究。
这要是被当众戳穿,他这几个月辛辛苦苦立起来的高冷人设岂止是崩塌,简直是瞬间化为齑粉,顺便被钉在帝都耻辱柱的最顶端,供全城女郎唾弃嘲笑一万年!
完了。
全完了。
系统呢?救命!现在申请任务失败原地去世还来得及吗?!
【叮咚。检测到宿主遭遇重大社交危机,倾心值波动预警。请宿主稳住心态,维持人设,或许尚有转机哦~亲~】
系统的电子音轻快得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稳住?稳住个屁!他底裤都快被女帝扒干净了!
林岳内心火山喷发,海啸奔腾,但脸上那副冰雕面具得益于数月的艰苦训练,居然硬撑着没有彻底碎裂,只是眼角难以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脸色从煞白转向一种更接近于玉石的死寂。
周围跪伏的百姓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位冷公子果然是冰山中的冰山,面对女帝的亲自邀约竟还是如此冷淡,甚至似乎更不悦了。
女帝凤眸中的兴味更浓了。
她仿佛没看见林岳那细微的颤抖,缓缓直起身,恢复了帝王的雍容气度,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公子不必过谦,孤虽不通剑术,却也知大隐隐于市,公子风姿,非常人所能及。”
她略一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岳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的手,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宫中藏书阁恰有数本失传已久的剑谱孤本,公子若有兴趣,可随孤一同鉴赏,也好……切磋印证。”
切磋印证?跟你切磋《玉女心经图》的心得吗?!
林岳胃部一阵抽搐。
这女人句句听起来客气,句句都像裹着糖衣的砒霜。
藏书阁?怕不是龙潭虎穴,进去了就别想竖着出来!
他喉咙发干,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拒绝!快拒绝!”
但女帝那看似含笑实则压迫感十足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再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关于“冷公子深夜刻苦研读春宫图”的新闻就会传遍帝都每一个角落。
“……”林岳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内心泪流成河。
最终,他从齿缝里极冷极勉强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像是冰碴子互相摩擦:
“……荣幸。”
女帝终于满意地笑了,如同冰雪初融,刹那间展露的风华让周围偷偷抬眼的百姓都看呆了去。
她微微颔首:“如此甚好,起驾,回宫。”
鸾驾重新启动,威严的队伍缓缓前行。
一名身着宫廷女官服饰、面容肃穆的女子走到林岳身边,微微一礼:“公子,请随我来。”
林岳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头人,僵硬地挪动脚步,跟在那女官身后。
他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灼灼地钉在他的背上,羡慕、嫉妒、好奇、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点燃。
他完了。
他的清白。
他的男德。
他好不容易用血泪换来的平静生活。
全都完了。
一路无话。穿过巍峨的宫门,行走在红墙高耸的深宫甬道内,肃穆寂静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女帝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一会儿是那本要命的《玉女心经图》,一会儿又开始疯狂脑补自己等会儿是被拖出去砍头还是直接被关进大牢严刑拷打。
女官在一处颇为幽静的宫殿前停下脚步:“公子,请在此稍候,陛下稍后便至。”
林岳被引进殿内。殿内布置清雅,熏香袅袅,与他想象中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太一样,倒像是个读书休憩的地方。
但他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他像根钉子似的杵在殿中央,全身肌肉紧绷,耳朵竖得老高,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卸去了些许威严、更显慵懒清越的声音:
“不必拘礼了,这里没有外人。”
林岳猛地转身,看到女帝已换下巡城的常服,穿着一身更为轻便的月白色常袍,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玉簪挽起,正斜倚在门边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眼熟得让他魂飞魄散的书!
那本用《论语》伪装的《玉女心经图》!
林岳瞳孔地震,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女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晃了晃手里的书,慢悠悠地走过来:“公子果然……勤学不辍,连这等孤本秘籍,都有涉猎。”
“陛下!”林岳再也绷不住了,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脱口而出,“此书……此书乃、乃他人栽赃!绝非在下之物!”
对,抵赖!坚决抵赖!打死不认!
“哦?”女帝挑眉,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可这书页间,似乎还夹着公子练剑时用的……汗巾一角?”
林岳:“!!!”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袖袋——里面空空如也!
他每次练剑累成狗,用来擦汗的那条素白汗巾,果然不见了!
女帝翻开书页,当真从里面抽出了一角熟悉的白色布料,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容越发狡黠,如同捉住了猎物尾巴的猫:
“林公子,现在……还想继续装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