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那句“借你鉴赏鉴赏”像一道惊雷，把林岳最后一点强撑的镇定劈得外焦里嫩。
前朝宫廷画师珍品？！那得是什么级别的学术资料？！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画卷，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手脚冰凉得又想挖地洞。
偏偏女帝说完就优哉游哉地抽了本厚厚的《山河志》，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今天天气不错，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经历颅内海啸。
【叮咚！支线任务‘书中自有颜如玉’完成！成功发现特殊书籍类别：‘民间风月话本集锦’！奖励发放：倾心值+5（来源：？？？）】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像一盆冷水浇头。
倾心值+5？来源还是问号？谁？！难道是这个恶趣味的女帝陛下因为他发现了这些“宝贝”而对他“刮目相看”了吗？！
这万人迷任务到底是个什么鬼判定机制！
林岳风中凌乱，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又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女帝拿着书，走到靠窗的软榻边坐下，还真就翻看起来，完全没有要立刻“借他鉴赏”的意思，也没再搭理他。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安静下来的她敛去了几分帝王威仪，倒真像个来书房寻个清静的书香闺秀——如果忽略她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的话。
林岳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空气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还有他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最终，他选择默默地、一点一点地，挪到距离女帝最远的一个书架角落，假装自己是一株不需要阳光和水分的蘑菇，开始机械地整理那些根本不需要整理的书册，耳朵却竖得老高，警惕着那边的任何动静。
时间在沉默和尴尬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女帝合上书，轻轻打了个哈欠。
“乏了。”她站起身，目光随意地扫过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岳，“今日便到此吧，林校书，好生……当值。”
她特意加重了“当值”两个字，带着明显的调侃，然后不等林岳回应，便施施然离开了文渊阁。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林岳才彻底松懈下来，后背重重靠在高大的书架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活下来了……虽然精神备受摧残。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女帝没再来“巡查”，也没派人送来什么“前朝珍品”让他“鉴赏”。
吴女官每日会来点个卯，检查一下工作，送饭的小内侍沉默寡言，放下食盒就走。
林岳渐渐习惯了这份“闲职”。
他每日例行公事地拂拭书架上的灰尘，将一些摆放歪斜的书册扶正，大部分时间，他都泡在那些正经的史书地理志里，疯狂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避免以后再因为常识匮乏而闹出大笑话。
偶尔，他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垫书架脚的木匣子藏匿的方向，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但一想到女帝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他立刻默念清心咒，强行把好奇心压下去。
男德！要紧！
这文渊阁极大，藏书浩如烟海。
他发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武道修炼的基础书籍，虽然粗浅，但比他那个《装逼剑法速成指南》要系统得多。
无人时，他便照着比划，倒是比之前瞎练要稍有进益。
只是那“万人迷”的主线任务，进度缓慢得令人发指。
除了那天莫名其妙的+5，再无进账。
他整天窝在这深宫藏书阁里，见的活人除了吴女官和小内侍，就是书里的墨印，去迷谁？迷书架吗？
【叮咚。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温馨提示：万人迷任务需主动出击，闭门造车不可取哦~亲~】
系统日常催工。
林岳翻了个白眼。
出击？出哪去？难道要他举着“欢迎骚扰”的牌子去宫门口站着吗？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林岳搬了把梯子，正在整理高层书架上一批落满厚灰、似乎多年无人动过的古籍。
一不小心，碰落了一本没有书名、册页泛黄发脆的薄薄旧册。
他赶紧爬下梯子捡起，生怕摔坏了又要被吴女官念叨。
吹开灰尘，翻开一看，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用墨笔绘制的奇怪图案，像是某种呼吸吐纳的姿势导引图，但动作极其诡异别扭，完全违背人体常理，旁边还有寥寥数笔注解，字迹潦草狂放，似癫似狂。
这什么玩意儿？广播体操远古版本？还是哪个疯子瞎画的？
他正皱着眉头研究，阁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打破了多日来的宁静。
“靖南王殿下！此处乃宫中重地，无陛下手谕，不得擅入！”是吴女官急切阻拦的声音。
一个张扬又带着几分痞气的女声响起，毫不客气：“呵，本王刚从北境回来，给陛下带了点小玩意儿，顺路来这破书库找本兵书看看怎么了？吴女官，你这规矩比陛下的宫门还大？”
话音未落，一个高挑的身影已经大步闯了进来。
来人一身暗红色绣金蟒纹骑射服，长发高束，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眉眼英气逼人，嘴角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周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悍野之气和属于上位者的倨傲。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就锁定了殿内唯一的活人——正捏着一本破旧册子、一脸懵懂的林岳。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浓厚的兴趣，她完全无视了身后追进来的、脸色发白的吴女官，径直朝着林岳走来，步伐带着压迫感。
“哟？”她上下打量着林岳，笑容扩大，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猎物的兴奋，“本王就说这破书库怎么还拦着不让进，原来藏着这么个宝贝儿，你就是那个把帝都搅得满城风雨，连陛下都亲自开口要进宫里来的……‘冷公子’？”
她靠得极近，几乎要贴上林岳，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和淡淡的酒气，目光灼灼，极具侵略性。
林岳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迅速将手里那本破册子藏到身后，脸上习惯性地冻起冰霜，冷声道：“阁下何人？此处乃藏书重地，请自重。”
“自重？”靖南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竟然又逼近一步，伸手似乎想去勾林岳的下巴，“小美人，还挺辣？本王就喜欢……”
“靖南王殿下！”吴女官猛地插上前，挡在林岳身前，声音虽急却依旧保持着礼节，“陛下有旨，林校书需静心修书，任何人不得打扰！请您莫要让奴婢难做！”
靖南王动作一顿，眯起眼看了看吴女官，又扫过林岳那张冷若冰霜却更显勾人的脸，嗤笑一声：“行啊，陛下的心头好，本王不动。”
她嘴上说着，目光却依旧像黏在林岳身上，贪婪地看了好几眼，才慢悠悠地转身，像是逛自家后院般在书架间晃荡，随手抽了几本书，显然心思完全不在书上。
林岳后背渗出冷汗，心脏狂跳。
这就是女帝提过的靖南王？果然是个可怕的角色！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紧紧捏着身后那本诡异的破册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靖南王晃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乐子，似乎也觉得无趣，终于拿着本兵书准备离开。
经过林岳身边时，她忽然又停下，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充满恶意地笑道：
“小美人，这宫里闷得很吧？哪天待腻了，本王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保证比伺候陛下……有趣得多。”
说完，她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留下林岳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吴女官松了口气，转身对他福了一礼：“林校书受惊了，靖南王殿下她……性情如此，您日后尽量避开便是。”
林岳僵硬地点点头。
直到吴女官也离开，文渊阁再次恢复寂静，林岳才缓缓从身后拿出那本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破旧册子。
册子的封底，因为方才他过度用力地抓握，磨损的角落处，竟露出了里面一层不同的纸质，隐隐透出几个朱红色的、龙飞凤舞的小字。
林岳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沿着破损处撕开一点外层伪装的书皮。
里面那层纸上，赫然是几个殷红如血的狂草字迹：
——《龙元秘典·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