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池！沐浴温养！
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林岳脑子里炸开，把他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贼胆炸得灰飞烟灭。
他抱着那篮据说女帝沐浴时要用的南疆贡果，僵得像尊石像，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砸在果篮光洁的丝绸衬布上。
现在把果篮扔了扭头就跑还来得及吗？会不会直接被当成刺客乱刀砍死？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领赏吗？！”总管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十足的不耐烦，“碧波池就在那边！沿着回廊走到头！快去！”
旁边几个小内侍投来同情的目光，显然觉得这个面生的同伴吓傻了。
林岳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头，抱着那沉甸甸的“催命符”，一步一步，如同走向断头台般，朝着总管指的方向挪去。
脚下的回廊九曲十八弯，两侧垂着轻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和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越往里走越是温热静谧。
林岳的心跳声在死寂的回廊里被无限放大。
他脑子里疯狂盘算：把果篮放在门口？然后立刻遁走？对！就这样！
眼看前方水汽氤氲，隐约可见一处白玉雕琢的宽阔池台，轻纱曼舞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倚在池边……
林岳猛地停住脚步，再也不敢往前，手忙脚乱地想将果篮放在回廊边的美人靠上。
就在此时，里面传来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女声，带着被水汽浸润的柔和，却依旧有着不容错辨的威仪：“是送果子来的？拿进来。”
林岳的手僵在半空，血液都快冻住了。
进去？！进到哪里去？！进到女帝沐浴的池子边？！
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抱着果篮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嗯？”里面的声音微微上扬，带了一丝疑问。
林岳一个激灵，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埋下头，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果篮里，用那宽大的内侍服袖口尽量挡着脸，迈着僵硬的碎步，目不斜视地蹭了进去。
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更浓郁的异香。
眼角余光所及，尽是白玉铺地，轻纱缭绕，一片朦胧奢靡的景象。
他根本不敢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凭着感觉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挪动。
“放这儿吧。”女帝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身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林岳如蒙大赦，几乎是扑过去般，将果篮往地上一放，转身就想逃。
“等等。”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定身咒一样把他钉在原地。
“抬起头来。”
林岳心脏骤停。
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视死如归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氤氲水汽中，女帝并未如他想象那般浸在池中，而是披着一件宽松的月白色丝袍，斜倚在池边的软榻上，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几缕发丝贴在白皙的颈侧。
她手里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贡果，凤眸微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目光，像是早已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和惊慌。
“朕方才还在想，”女帝慢悠悠地开口，指尖划过果皮，“是哪個不懂规矩的小奴才，敢在朕的汤池外探头探脑……原来，是林校书啊。”
她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调侃，但林岳却听得腿肚子直抖。
“怎么？文渊阁的书整理腻了，想来内务府当差？”女帝的目光落在他那身极不合身的内侍服上，唇角弯起明显的弧度，“还是说……林校书對朕沐浴温养用的‘药材’，格外感兴趣？”
林岳脸颊爆红，恨不得当场跳进旁边的池子里淹死自己！她果然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
“臣……臣……”他舌头打结，脑子一片空白，之前编好的所有理由在女帝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可笑。
“嗯？”女帝挑眉，等待他的解释，那眼神分明写着“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巨大的压力和羞耻感之下，林岳反而破罐子破摔，生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扭曲的反抗心理。
他猛地低下头，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却硬是挤出一副忠心耿耿、为主分忧的腔调：
“回陛下！臣……臣并非有意窥探！臣只是……只是近日整理古籍，发现一张古方，提及‘伴生阳曦花’性温中和，于……于阳气有亏者大有裨益！臣想起陛下日理万机，辛劳不已，便想、便想为陛下寻来……”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扯淡得离谱，简直是把女帝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女帝安静地听着，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深了。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果篮里另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在手里掂了掂。
就在林岳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的时候，女帝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伴生阳曦花？”她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朕倒是头一次听说，朕库房里那几株干花，还能补阳气？”
她放下果子，站起身，丝袍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流动。她缓步走到林岳面前，距离近得林岳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混合着水汽和果香的独特气息。
林岳吓得屏住呼吸，紧紧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
预想中的怒火并未降临。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
林岳浑身一颤，被迫睁开眼，对上女帝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面没有怒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味和了然。
“林岳，”女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诛心，“撒谎的本事，可比你的剑术差远了。”
林岳脸颊滚烫，羞愤得几乎要晕过去。
女帝松开手，转身走回软榻，语气重新变得慵懒随意：“罢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
林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帝斜睨了他一眼：“伴生阳曦花，朕可以赏你一点。”
林岳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下一秒，女帝的话就把他打回原形：“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朕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立刻脱了这身碍眼的衣服，下去给朕把池子刷干净。”
林岳：“！！！”刷、刷池子？！在女帝的注视下？！
“二，”女帝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三日后，皇家秋狝围场，朕缺个端茶递水的近侍，你，跟去。”
秋狝围场？！去宫外？！
林岳的心脏猛地一跳。
宫外！那意味着无数的潜在倾心值来源！意味着他可能有机会找到其他炼制龙元汤的药材！更意味着暂时远离女帝这尊可怕的大佛和这让人窒息的皇宫！
虽然端茶递水听起来很丢人，但跟刷池子比起来……
几乎是瞬间，林岳就做出了选择。
他努力压下差点翘起来的嘴角，维持着最后的倔强和……嗯，被迫顺从，低下头，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道：“臣……愿随驾秋狝，侍奉陛下。”
女帝似乎早就料到他的选择，轻笑一声，挥挥手：“行了，滚吧，回去好好看看《男诫》和《内侍规矩》，别再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到处丢人现眼。”
“是！谢陛下恩典！”林岳如蒙大赦，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碧波池区域，直到跑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如有实质的、玩味的目光。
直到彻底离开那片区域，躲到一个无人的假山后面，林岳才扶着石头大口喘气，后背全是冷汗。
太刺激了……也太丢人了……
但……
一丝压抑不住的、坏心眼的笑意终于还是爬上了他的嘴角。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底裤都快被扒没了，但结果好像还不赖？
不仅能拿到阳曦花，还能正大光明地出宫！
皇家围场……想必会有很多朝中重臣、世家贵女去吧？
【叮咚！检测到宿主即将进入大型社交场合“皇家秋狝”！万人迷主线任务重大推进机遇！请宿主提前做好准备，力争俘获更多倾心值！加油哦~亲~！】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林岳摸了摸下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属于现代灵魂的狡黠和算计光。
端茶递水？
呵。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保持“冷公子”人设不崩的前提下，高效地广撒网，多敛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