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对着那堆新出炉、卖相感人的“强化药泥”发了会儿呆。
直接摆摊叫卖是决计不能了，黑水坊和秘市的路子暂时也走不通。
那么，如何将这玩意儿换成实实在在的银钱或药材，就成了关键。
他的目光在甜莓酱和院墙之间来回逡巡，最终定格在一个略显大胆，却又似乎可行的念头上：或许，可以借助周家父女？
那周老爹是个花匠，对能滋养花草的东西天然上心，且已经初步尝过“甜头”，信任度有一定基础，周囡囡则对他抱有孩童式的纯然好感，是个不错的“传声筒”。
只是，该如何开这个口？
难道直接拿着泥巴上门，说“此乃神泥，一两银子一抔”？
林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这张系统出品的脸。
怕是话没说完，对方就先被这“冷面桃花”的诡异反差吓懵了，或者干脆以为他疯了。
得换个方式。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他将那罐甜莓酱倒出一半，剩下的连罐子一起，又包了一小包新制的药泥，分量不多，约莫够滋养一小片花圃。
次日清晨，估摸着周老爹该出门上工的时候，林岳悄然打开院门。
果然看见周老爹正扛着花锄准备离开。
周老爹乍一看到隔壁这位深居简出、容貌惊人的冷公子突然开门，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讷讷道：“公、公子安好……囡囡那丫头不懂事，昨日叨扰公子了……”
林岳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将手中的陶罐和小布包递了过去，声音平淡无波：“果酱，多了，此土，予你养花。”
言简意赅，语气冷硬，不像馈赠，倒像是下达指令。
周老爹愣住了，看着那罐眼熟的甜莓酱和那个一看就装着泥土的小布包，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周老爹搓着手，有些无措。
那果酱本就是他自家做的，不值几个钱，公子还回来一半是啥意思？
还有这土？养花？公子还懂这个？
“拿着。”林岳没什么耐心跟他推辞，直接将东西塞进他手里，然后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般，立刻就要关门。
“哎！公子！”周老爹下意识喊住他，看着手里那小布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土……有何讲究吗？”
他想起上次那些“泥丸”的效果，心里不免存了几分期待。
林岳关门的动作顿住，半侧着身，眼睫微垂，用一种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道：“无意所得，于花草或有微末裨益，可用，则再来取。”
说完，不等周老爹再问，便“砰”地一声轻响关上了院门，隔绝了外界。
周老爹抱着罐子和布包，站在门口，半晌没回过神。
冷公子这话……是说他还有这种奇土？
如果需要，还可以再来找他拿？
这……这算是交易吗？可公子也没说要钱啊？
周老爹挠挠头，看着那包泥土，最终还是决定先试试看。万一又和上次一样好用呢？
他回到自家小院，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将那深褐色的药泥均匀地撒在了几株长势稍显萎靡的兰草根部的土壤里，又稍稍翻了翻土，浇上水。
接下来的两日，周老爹几乎每天都要蹲在那几株兰草前看好几遍。
起初并无什么变化，他心下有些嘀咕，莫非这次不灵了？
然而到了第三日清晨，他照例起来查看时，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几株原本叶片有些发黄、无精打采的兰草，竟像是被注入了蓬勃生机，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翠绿油亮，挺括舒展，甚至其中一株的根茎处，还冒出了一个鼓鼓囊囊、即将绽放的花苞！
这、这效果也太神了！
周老爹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他种了大半辈子的花，从未见过效果如此立竿见影、如此强劲的肥料！
这冷公子给的到底是什么神仙土？
他猛地想起林岳那句“可用，则再来取”。
公子是说……这土，他还有？
而且……可以再去拿？
周老爹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若是能有足够的这种奇土，莫说他自家小院的花草，便是主家那些精心培育的名贵花卉，说不定也能……
这其中的好处，可想而知！
但他随即又犯了难。
公子那般人物，冷得像块冰，上次给土像是施舍，也没提钱的事。
自己贸然上门去买，会不会唐突了？
万一公子根本不缺钱，只是随手为之呢？
正当周老爹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小小的周囡囡看出了爹爹的烦恼。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爹，你是想要冷公子哥哥的泥巴吗？囡囡去帮你要！”
“哎哟我的小祖宗，可别乱说！”周老爹赶紧捂住女儿的嘴，“那不是泥巴，是……是宝贝！爹是在想，该怎么谢谢公子，再……再请公子匀一些给咱们。”
周囡似懂非懂，但“谢谢公子”和“要宝贝”她是听懂了的。
她挣脱爹爹的手，小胸脯一挺：“囡囡去谢谢公子！公子好看，不像坏人！”
在小孩子简单的世界里，长得好看≈好人。
周老爹拗不过女儿，又实在渴望那奇土，心想或许小孩子去反而不会那么尴尬，便再三叮嘱女儿要有礼貌，然后提心吊胆地看着小女儿蹦蹦跳跳地又去了隔壁。
林岳听到熟悉的轻微叩门声，开门再次看到周囡囡时，并不意外。
周囡囡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却努力学着大人说话：“冷公子哥哥，爹爹说，谢谢你的神仙土，花花长得可好啦！爹爹还想……还想问哥哥买一点点……”
她伸出两根小手指，比划着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模样认真又可爱。
林岳心中了然。
鱼上钩了。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沉默地看了周囡囡几秒，直看得小姑娘有些紧张地捏衣角，才缓缓开口：“不必买。”
周囡囡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大眼睛里满是失望。
“……以物易物即可。”林岳接着说道，“我需要些药材，或种子。”
他报出了几种《龙元秘典》后续方子里用量较大、但相对基础、不算太过珍稀的药材名称，以及几种可能用于尝试炼制新药泥的普通草药种子。
这些药材虽然不算天价，但若按市价购买，其价值远非几包泥土可比。
但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用对方急需且效果显著的东西，换取自己需要、对方却未必重视的资源。
对于周老爹这样的普通花匠来说，弄到这些药材种子，或许比凑足等价的银钱更容易。
周囡囡努力记下那几个药名，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囡囡记住啦！回去告诉爹爹！”
看着小姑娘跑远的背影，林岳关上门，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计划通。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周老爹就亲自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不小的布袋，脸上带着激动和些许不安。
“公子，您要的药材，小老儿托了好几个相熟的药农才凑齐这些……”周老爹将布袋递上，里面正是林岳所需的那几种药材，分量颇足，品质看起来也不错，“还有这些种子，也不知对不对……您看，这些能换……换多少那种土？”
林岳打开布袋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身从屋里提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满了新制“强化药泥”的大号木桶，递给周老爹。
周老爹看到那一大桶药泥，眼睛都直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本以为能换一小包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大桶！
这、这简直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公、公子……这……这太贵重了！”周老爹手足无措。
“无妨。”林岳语气平淡，“各取所需，若有效，可再换。”
周老爹千恩万谢地扛着那桶“宝贝”走了，脚步都有些发飘。
至此，林岳的一条另类生财/换药渠道，算是初步打通。
虽然交易对象只是个花匠，能提供的药材有限，但至少解决了部分基础需求，而且安全、隐蔽。
他并不知道，几天后，周老爹用那“神仙土”精心培育出的几盆极品兰草，在偶然被一位访客看到后，引起了怎样的惊叹和追问。
周老爹谨记林岳的冷淡，只含糊其辞说是祖传秘方，却更显得神秘莫测。
于是，在某些小小的圈子里，开始流传起西城某个不起眼花匠手里有神奇花肥的传言。
而这一切，暂时还未传导回林岳这里。
他正满意于药材的收获，准备尝试用新得的种子继续“研发”不同配方的药泥。
这日，他正在院中分拣药材，院门又被敲响了。
来的不是周家父女，而是一个面生的青衣小厮，态度恭敬地递上一份制作精良的请柬。
“林公子，我家主人三日后于府中举办赏花宴，特邀公子莅临。”小厮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主人听闻公子雅善莳花之道，心向往之，盼能与公子切磋一二。”
林岳接过请柬，打开一看，落款处的名讳让他目光微微一凝——
南宫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