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
伊塞拉瞪大了眼睛，像看见怪物一样。
“有问题吗？”
卡万坐下身子，平静地抿了一口茶水，味道有些甘甜。
伊塞拉两手一撑，㧐起上身，因着急放置的茶杯在盘中晃出茶水，洒在了桌上。
“有大问题！先不说理由，我可是魔女诶？还是那种活了百岁的老婆婆！哪有人想要找老婆婆结婚的！”
“嗯…很奇怪吗？”卡万眯起眼睛，看着茶杯中的倒影，脸色淡定，“那我就当第一个吧。我深感荣幸。”
“才不是这样好吧！你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女人连国家都不要了吗！魔女可是能分分钟灭掉一座城的存在喔？”
“那确实挺危险啊，毕竟我都不了解你啊……”
“是呐！所以你——”
“所以我还是娶了你更好，这样你就不会被别的国家拿过去利用，我也可以更好了解你呢。”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呀！”
这样风轻云淡，随心所欲的态度，让伊塞拉恍惚了一阵。
伊塞拉僵硬地站了一会儿，颤了颤眉毛。她将右手抬起，放到唇沟的位置轻咳一声。
然后她摊开左手，一个白色的构成在她掌心组织、旋转。伴随着不知名术式的启动，圆形茶几上的水渍陡然一升，化作点点水滴，汇聚到被伊塞拉扶正的茶杯中。
伊塞拉缓缓坐下，闭上眼睛：“抱歉，刚才实在有失分寸。但不管怎样，关于您刚才的愿望，容许我驳回。”
卡万微微一笑：“为什么？”
“因为我是魔女。一般来说，魔女是不会轻易帮助人类的，她们甚至憎恶人类。也因此，魔女与世人的关系，基本处于对立面。”
卡万看着闭眼的魔女，眼尾轻轻上扬：“伊塞拉，为什么闭着眼睛说话。”
“请您不要打岔！容我说完。”
伊塞拉半睁眼睛，无奈地瞪了一眼王子，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
“你这人…真是……”
“嗯？”
卡万好奇地探长脖子，目光如水，注视着魔女的一举一动。
伊塞拉不予理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度闭眼。
“殿下，您博闻强识，有关魔女的事迹您应该知道。”
“你是说史书上记录的那些事，还是阿卡卓德人们口头相传的舆论？”
伊塞拉点头回应：“都是，殿下。魔女本就是与恶魔建立联系之人，她们的灵魂被恶魔剥夺、禁锢，成为了超脱世俗理解的存在。”
伊塞拉端起茶杯。
“在坎特贝黎塔大陆，拥有强大魔力的魔女一共五位。按道理来说，任何形式的力量只要善加利用，都可以带来财富与权力。但也正是这样，天生生理残缺的，或者出生就拥有强大魔力的孩子，甚至是不被看好的，遭人嫉妒的……理所应当成为了权贵谋利的工具。她们被邪教献祭给恶魔，死掉的，身体化作尸骨；活下来的，便是魔女。”
“……原来如此。所以魔女们才这么憎恶人类？”
“不。利用她们的是贵族，那只要找贵族清算，完全是足够的，因为魔女有足够的力量。”
伊塞拉唇边拧出一旋笑涡，眉头却晚山一样蹙紧，阴骜而忧愁。
这样的神态实在与长相年龄不搭，反倒完全像个久经沧桑，几经风蚀的几个世纪前的画。
“但他们一挥手就可以操纵普罗百姓的认知，因为那些贵族真正意义上拥有面包。殿下，您知道吗？倘若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为冻死者抱薪，也没有任何人为含冤者辩解，那些无辜罹难的人会怎么想呢？”
卡万皱起眉毛：“恐怕，她们会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吧。”
“不止如此。她们是魔女，不是一个无力的被凌辱的孩子——她们会用自己的力量告诉这个世界，自己是无法被忽视，理应被尊重的存在。于是，暴力与灾难，就有了正当化的理由。”
卡万听完伊塞拉的讲解，一种异样的梗塞感油然在心中滋生。
“那你呢，伊塞拉。你完全不像那样的人。”
伊塞拉愣了一下，举起的茶杯在半空悬了一会儿后放下。
“请您不要这么说，明明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您身为大国王子，太过相信狡猾的魔女实属不明智哦？”
“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你就抱我？”
“那、那件事还请您忘掉！！”
伊塞拉扬起眉毛，罗兰紫的眼睛在下面绽放。她片刻不离地盯着那张秀致的脸庞，好似确认到什么，表情顿时僵住。
——银灰发色的王子冷着一张脸，眉尾似刀锋斜斜地滑到鼻梁的位置。他的眼睛也宛如寒月。
伊塞拉微微张大了眼睛，声音有些生硬：“我原本以为…得知这些后可以劝退你诶…”
伊塞拉说完后，下意识将脑袋低下来，目光却怯生生地不停往上面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如此神态完全不像是魔女的模样，反倒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卡万暗自在心底确认后轻笑。
“呵…果然。”
他舒展眉毛，目光又如甫一开始那般温柔。
“所以你并不是描述中那样残暴的人。我看人一向很准，我有这个自信。”
伊塞拉将头抬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王子。她前探身子，又强调了一遍。
“娶了我可是会给你的国家带来灾难的喔！身为王太子，难道不应该以大局为重嘛！”
“嗯？我一直都有以大局为重啊。毕竟是你说的不能干涉国家内政，娶你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什！”
伊塞拉顿时理解了一切。原来所谓“求婚”的理由竟是如此……
她唰的一下站直身子，身后的椅子也被她剧烈的动作磕倒。
伊塞拉用手指着卡万，声音尖锐无比：
“好啊！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卡万打趣般闭上眼睛，再半开一边的眼睑看向伊塞拉。
“嗯。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倒是你，怎么不用敬语称呼我了？”
“称呼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知道是因为信以为真后被骗，还是对方一直钻空子的态度——伊塞拉气鼓鼓地叫了一声，一股魔力波动顿时爆开，掀翻两人之间的茶几。
茶几在飞到半空的瞬间，那些四散的物件便青烟一样消散，不复存在。
“称呼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以后，你总不能一直喊我‘殿下’吧？”
卡万面对魔女的勃然大怒，举止依旧淡定自若。这似乎是独属于年长者的从容。
“谁跟你‘以后’啊！你倒是考虑一下世人的眼光啊！一个大国的王子和只会带来祸患的魔女成婚，你真的——”
“没人会反对这门婚事，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当然，是在王妃的位置上。”卡万盯着魔女的眼睛说。
“你！你……”
伊塞拉伸出的手指上下抖了起来，全身也连着微微晃动。随后，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扁”了下去。
卡万从椅子上站起身，右膝跪地，左手按在左膝上，朝伊塞拉伸出手。
“身为迷雾之森的魔女，难不成要耍小孩子脾气？”卡万笑着说。
“呃……”
伊塞拉懊恼地把手捂在头上，白金色的发丝随着晃头的动作摇曳，飘出阵阵清甜的蜜香。
“我岁数可比你大。早知道你这么难对付，我就让小白把你叼出去算了……”伊塞拉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魔女吗？嫌我烦也可以用魔法。”
“我没那么不守信用啦……”
美丽的魔女抬起左臂，关节微曲，手指指腹像柔滑的丝绸一样摸在王子的掌心。
“好啦，我知道了。”
伊塞拉顺势站起身，冲着卡万温婉地笑了一下。片刻的注视，他的灵魂就像是被抽走般，难以剥离视线。
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同意。实际上，伊塞拉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来扼制事态的发展。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在吵闹一番，纠结一顿后答应下来。
卡万原本打算当她再度拒绝自己一次，或是放出狠话使出魔法就放弃这个愿望，毕竟他现在不是魔女的对手。再者，也确实如伊塞拉所说“王应该用自己的双手缔造江山”。
事到如今的让步反倒如一层云雾将他蒙住，虽然什么也看不真切，但他心里却油生出莫名的暖意，像是不属于自己，又似自己的情感。他笑了一声。
“答应跟我结婚了？”
“不——可——能——”
这三个字被伊塞拉特意拖长了些。讲出来时也很冷，冷到像是封存了所有的温度。
“但我会辅佐您复兴阿卡卓德，在此期间也会保护好您。一旦阿卡卓德的经济好转，您也顺利即位，我会消除您的记忆，然后回到这里。”
“是吗？我倒是觉得和我结婚挺好啊。”
伊塞拉闭上眼睛，一边的眉毛在额间不停抖动，像一只扑腾翅膀的落水鸦鹃。嘴角也抿出半弧，轻合的眼睑刻意歪成小舟。
“您到底是哪里觉得和魔女结婚好啊？”
“好处吗？例如你成为王妃后，就可以拥有王族的一切权力，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阿卡卓德子民的面前。届时再得到全国人民的认可就好。”
伊塞拉吐了口气：“太天真了…真亏你还是个王子耶？”
“我知道。但你也是个无辜受害的人，不是吗？”
水晶蓝的瞳眸剔透而深邃，正长久地注视着稍显稚嫩的脸颊。
伊塞拉瞪大了眼睛，罗兰紫的眼睛里载满了年轻王子的身姿。
身姿清晰而陌生，随性却认真。她一时弄不清眼前人到底是出于对自己的利用还是关心。
但有一瞬间忆起，许多年前，也有人如此殷切地关注着她，将她视作温柔与善良，视作重要的，也可以是仅仅平凡的存在。
但他死了。如一滩水，如一具腐尸睡在她记忆里。
如今她再度想起了不可名状的触痛……
伊塞拉眉眼下垂，嘴唇微抿，目光如丝线那样纠缠不清，像是在看眼前人，又像是在望更远的深空。
“……您所言极是。”
而后这样的视线被迅速藏掖，伊塞拉抬起白皙的臂弯，指尖轻触在卡万的右脸颊，掌心紧紧依靠。
“请多多指教，我的王。”
◆
青草的香气伴着流风唤醒杰尔的思绪。他颤了颤眼睫，鸢鸟展翅掠过，琥珀色的穹顶正在他视线的尽头上演。
杰尔晃了晃手臂，撑起身子。两匹棕色的，装有上好鞍鞯的骏马在晚日下，被拴在一棵老树旁。此刻，马儿俯下脖颈，在他面前低着头啃食青草。
杰尔环顾了一圈，四周没有雾气，也没有先前所见的花圃地，只有身后的森林和广袤的平原。
“我这是……怎么回到这了？”杰尔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晃动着身体，朝两匹骏马走去。
马忽而哀叫了一声，尾巴毛也鞭子一样抽搐起来。
杰尔以为是他的靠近惊扰到了马匹。他站在马匹受惊的一侧，脚步平稳，伸出手轻轻搭在马的背上。
“杰尔，你已经醒了吗。”
王子的声音从杰尔的后方传来。杰尔回头望去，森林的入口处，王子蓦地出现在那，身边还跟着一名娇小的女性。
王子表情平淡，女性则紧闭双眼，嘴角漾起笑意。两人身后闪烁着残余的，即将消逝的浅蓝色尘埃。
杰尔看到王子没事，顾不得安抚受惊的马，一个箭步跑了过去，险些摔倒。
“殿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是怎么打败那头怪物的呀！！”
“嗯……它自己变小的。”
“自己变小？啊！莫非是被您强大的力量吓到，所以怯战？”
卡万挠了挠头，一时语塞。他的目光从侍从身上移开，望向不远处的马匹。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卡万绕开侍从，迈开步子走向他自己的马。美丽的女性也随之紧跟。
“哎！您还没说呢！”
杰尔追问，目光随之聚焦在王子身边的美丽女性身上。
“话说殿下，她是谁啊？”
“杰尔，你话太多了。”
卡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身边的女性听闻，皱着眉轻轻地笑出了声。
她礼貌地转过身去，提起裙裾，微微启眉，琉璃那般的眼珠在晚霞中沦陷愈深。银河一样的紫色像是无名画家的即兴画作，充满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朦胧美丽。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伊塞拉。”
“啊…哦哦！失礼了！我是杰尔·约瑟夫·鲁特西斯，阿卡卓德王室的现任宫廷执事，也是殿下的儿时玩伴。那个…请问您是在这片森林里走失的人吗？”
卡万一把拽起杰尔的衣领，拉着他低声质问：
“你是白痴吗？那么危险的森林，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性走失后还能安然无恙出来啊。”
“对哦…啊！莫非！您、您是说……她就是导致了无数人失踪的那个吃人的魔女吗！”杰尔面容一僵，死尸一样一种惨白涨满脸颊。
“你…”卡万伸手抵住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着人家的面说坏话，你比我还随性子啊。”
杰尔晃动着眼珠，朝伊塞拉缓缓挪去注目。伊塞拉依旧闭着眼睛，默默微笑。
杰尔上下滑动了一下喉结，他的声音像小偷行窃被发现那样惊惶。
“魔…不对！伊…伊塞拉大人，我和殿下不是刻意要打扰您的……”
杰尔闭上眼睛，两只手在胸前合十，一副虔诚拜佛的模样。
“拜托您！请您不要吃了殿下！”
“噗——”卡万差点被口水噎死。
卡万拎起杰尔胸口的布料，腮帮子鼓起筋络。
“你这家伙…她要杀了我们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动动你脑子想想啊。”
“……殿下！”
然而杰尔眉峰笔挺，眼神是不容置疑的认真，当然在充耳不闻上。
“您要是被魔女威胁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逃走，回去组织军队来营救您的！”
卡万听完杰尔的发言，拳头紧握，就差砸在他脸上。但卡万没有那么做，片刻后他松开攥紧布料的手，叹了一声。
伊塞拉挤出笑脸，挪开步子，停在距离杰尔约莫一米的地方。
“我不会吃掉你们的啦，倒不如说，我根本没有吃人的癖好。”伊塞拉说。
“哎！那…那传闻中踏足这片森林的人，为什么都莫名失踪了呢？”
“莫名失踪？应该不会吧，我可是有好好把误入森林的人都送回去哦。”
“真…真的吗？”
杰尔的脸上不断冒出冷汗，嘴唇也在不停打颤。
“我和殿下一直都有在调查，那些进入森林的人都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不记得此事。之后更有孩子目睹你操纵‘艾维达尔怨灵’吃人一事……甚至连夜赶到阿卡卓德王城，不顾卫兵的阻拦，直奔殿下的执勤室。”
“‘艾维达尔怨灵’？”
伊塞拉眼尾下垂，苦笑着说出“哦哦，‘那个’啊”，之后就用手绞住鬓角的头发，绕在指尖转动。
“它们都是这片大陆上无法被净化的，被时间禁锢的生命啦。因为怨念太重，要是随意放出去祸害家庭或旅人也不好，我就用魔法把它们关在这里了。不过关于失忆的事，这个确实跟我有关……因为那个术式的特殊性，会将当事人一切有关森林的记忆抹除掉，甚至也会牵扯到周围的人，就像链状闪电一样。所以大家的记忆就停在了‘某某某闯入森林前’那一刻了。”
“那…那吃人的事？”杰尔不确定地开口。
“这个嘛…可能和我经常吓唬明明没有能力闯入这里却头铁的客人有关吧？我记得…有一次三个小孩夜里跑到这里来，我就用魔法吓了一下他们哦。当然，我有送他们回去——”
“你真是。”
卡万挑起一边的眉毛，不等伊塞拉把话说完，食指与拇指就碰在她脸颊上，揪起一小块Q弹的肉。
“啊溜！！”
伊塞拉吃痛惨叫一声，声音落在森林前空旷的平原，显得有些凄凉，寂寥。
“我…我还不是想着森林里那么多魔物会伤害到他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嘛！”
“是‘不得已’吗。话说你还知道有那么多魔物啊，赶紧给我取消了。”
卡万掐脸的力道稍微轻了些，但没有拿开，也没有停止施力。
“不行啦！因…因为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来吵我，所以我才布置术式，防止有人来打扰啦！”
卡万松开手指。伊塞拉连忙把手贴上两侧泛红的脸蛋，仔细地、轻柔地揉了起来。
“就是这样。你知道了吧，杰尔。”
卡万对着侍从说。杰尔却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目睹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发生一样。
“感觉…殿下真是完全不会惊讶啊。您和伊塞拉大人以前就有联系吗？”
卡万皱了皱眉。伊塞拉也好奇地看过来。
“怎么可能？我要是认识她，闯关也不用这么麻烦吧？”
若是和森林的主人有交集，完全可以事先联系好，也不必不告而来，甚至反复琢磨攻破的方法了。杰尔想到这里，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也是哦——也就是说，一切都是‘穿井得一人’的说辞。可我还有一点不解。伊塞拉大人，既然您为了不让人打扰您而设立这些术式，那为什么，您愿意答应殿下的请求呢？”杰尔想到了出发前，卡万对他说的话。
伊塞拉双手合十，面露笑意，脑袋向左侧微微倾斜。
“因为你的‘殿下’太难缠了呀～”
杰尔目光在伊塞拉与卡万之间游移，双眸瞪得像盛水果的碟子。
“殿下。您！您又在耍流氓了！”
听到自己的儿时玩伴这么诋毁自己，卡万顿感身心疲惫。
“虽然我对你的‘又’很是在乎。但杰尔……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卡万横了杰尔一眼，冷着脸，跨上了马背。
卡万弯下腰，表情温和地朝伊塞拉伸出手。伊塞拉一只脚踩上马镫，意外地牵住卡万的手侧坐在前面。
杰尔望着两人，彼此的关系似乎并非自己所想那样，反倒似一对柏拉图式的伴侣。
“总之，伊塞拉会帮助我复兴阿卡卓德。而关于她的真实身份，杰尔，你得替我好好保密，毕竟这事也有你的一份。”
“啊？哦哦…可是，殿下。伊塞拉大人不是魔女吗？就让她这么入城，真的没问题吗？”杰尔也跨上马背。
如此露骨的排挤，不知给当事人听进耳里会有何感想。
卡万微微倾斜目光。伊塞拉脸上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对待此事仿佛家常便饭一般。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可能从魔女的瞳眸中端详出了一丝落寞。
——如此细致的观察一名女性，完全不像是我会做的事啊。
“没问题。至少有我在，这事我说了算。”
卡万立马抛下脑中的想法，将心底的话完全吐露。
之后他在杰尔的震惊目光中挥动缰绳。
马的头颅高高扬起，嘶鸣了一声。前蹄正要猛地蹬地，半截身子也欲将跃向空中，但卡万持绳一拽，马就变得安分，迈开前蹄跑动起来。
卡万一只手搂住伊塞拉的腰腹，一只手稳住缰绳。
伊塞拉则闭着眼睛，安静地作出聆听状。卡万低头看了一眼伊塞拉。
“从见面起，你就一直闭着眼……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因为屏蔽感官更容易感知魔力的流动，殿下。”
“原来如此。伊塞拉。独处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需要加任何敬称。”
伊塞拉没有说话。卡万盯着她的侧脸又看了一会儿，目光最终回到前景的光点中。
落日沉溺于橘色的草地，湿润的风带着紫罗兰香，撞进了卡万的鼻腔。天已经暗了。
